127
睡,要陪姚岸聊天,但没一会儿就倦意熏熏,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窗半开,安全带松着,座椅被放得半平,身上盖着一件不陌生的棉袄。
仪表盘缀着一圈蓝白的光环,时间指向凌晨的某个钟点,有些久,他破天荒地没有失眠,还补了个酣长的觉。
姚见颀调整座椅,目光逐渐企及一柱远光灯尽头的峤立背影。
姚岸面着斜前方的服务区,专注在电话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足音,只觉肩胛一暖,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棉袄一道躺在了他肩上。
“……0到70度范围内可以活动又没有不适的话,就可以尝试脱拐了。”
姚岸一边正儿八经地向那头的叉友答疑解惑,一边将头歪了歪,恋恋地蹭着姚见颀的干燥柔软的发顶。
“髋膝脚踝要依次动,不能绕过膝盖。”
姚见颀将手绕到姚岸身前,摸着拉链,开始较劲地扣。
“扭胯也是错误动作,行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啊。”
拉链提到一半,上不去了,姚岸的手臂被团了起来,后脚跟往那个在恶作剧的人鞋侧踢了一下。
“平常的话,适当做一些单腿练……啊嘶!你干什、不,不是说您,没事没事。”
对上姚岸警告的眼神,姚见颀不仅面色如常还很无辜,仿佛那只探到姚岸腹直肌上的冰爪子不是自己。
“……那今天先这样,日后再练习,再见。”
姚岸回转身,往空袖子里套手的同时摆了个威吓的脸色,训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姚见颀先行告了一状:“非工作时间真的有必要联系吗?”
姚岸:“嗯?”
姚见颀面无表情:“声音好年轻哦。”
“哧。”他对姚见颀的头发上下其手,摸了个透实,“这醋吃得还挺实在啊?是不是该夸夸你?”
“防微杜渐。”姚见颀在姚岸的蹂躏下依然保持正经,“怪你太有魅力了。”
姚岸笑得直不起腰,趴姚见颀的肩上,掐他的脸蛋:“姚见见,你也说的出口?”
“怎么不能。”姚见颀握开他的手,哪怕在冷风里伫了不短的时间,姚岸却随时随地都像一个滚烫的热源,“反正都是实话,不收钱。”
“哦?”姚岸往后一步,蹲上黄黑斜纹的路墩,摆了一副恭聆的架势,“那你说说,还有些什么实话?”
姚见颀不消多想,自然而然就道:“你的牙齿很整齐,眉毛的长度和深浅也刚刚好,唇珠也是……声音不错,叫我名字的时候很性感。”
说到这儿,他眨了眨眼睛。
姚岸使劲攒着笑,他真的觉得姚见颀在逗他开心,不论什么招数。而他恰好也脸皮厚得适宜,还要继续赚便宜:“我就没点内在美了?”
“哪能。”姚见颀俯瞰着姚岸,信手拈来,“你水性很好,攀岩能力也不错,不挑食,不会易过敏……”
姚见颀一连列举许多,听得姚岸头昏眼花,抓着他的手才不轻易跌倒。
“你的怪癖也很可爱,比如喜欢闻汽油味,所以把车停在这里。”
姚岸随他的视线引往11点钟方向,不远处的加油站像只硕然的红色萤火虫,芳香烃的味道常常使他心旷神怡。
“你明白的倒多。”姚岸托着姚见颀的两个指节,鼻尖无意地在他籽骨上嗅着。
“还想听吗?”姚见颀挑挑眉,毫不怯场。
“今晚量太多,已经饱了。”姚岸是真的开心,那么多甜点足够他留贮一整个冬季。
他站起来的时候不意腿有些麻,栽下去的时候却并不恐慌,因为有姚见颀拦腰搂住了他,姚岸抬眉望去,姚见颀的胸锁处在远光的照耀下呈现细微的绒毛,皮肤是肉色的红。
在这个角度下,他听见姚见颀拂出的暖流。
“综上所述,包括但不限于我迷恋你的原因。”
那一瞬间,姚岸只觉得不仅双腿,全身都嗉地麻了。
北去的路途有1401.6公里,刨去一顿晚饭和少歇的时间,需要连夜不休地开一整夜才能在晨午时抵临。
这是实实在在的疲劳驾驶,鉴于两人昨夜都没怎么睡,姚岸在自动售货机里取了两罐红牛,姚见颀却说用不上。
确实如此。
在彻夜的旅途中,姚见颀将手搭在姚岸肩上,跳舞一样地踢踏,他们说很多话,那些在电话里没说过的,那些在电话里说过了的,反刍一样津津有味。还有深夜电台,姚见颀去了一个电话说我正在谈恋爱喂,顺便一提他是我哥哥,主持人差点当场下播,末了憋出一句真是兄友弟恭。他们在车厢里哈哈大笑,好像真的给全世界的耳朵都听到。
不完全是这些,最累的时候,姚岸会把车听到紧急停车带,姚见颀伸出脖子与他交换一个深长的吻,在下一次停车之前。有一回姚见颀随吻附赠了几手撩拨,逼得姚岸直冒火,把他摁在椅背上啃了好些时候。
天窗开着,为了降低噪音分贝,还像坐井观天,天那么好动,装了星星滤成太阳。
晨时抵达,分开前他们放肆亲了一场,姚见颀站在车外,伏着驾驶座的窗户,姚岸捋他的耳软骨,对彼此说春天见。
那时他们比蒲公英还忠诚,真的相信,这个春天会很美,很美。
作者有话说:
叉友:经历过膝关节手术的病友
第118章 未接来电
1月中旬,统考成绩正式公布,画室的气氛只会比往常更沉抑,人却不多,大多数都去了外头,隔一阵回来一个,局部气压各异,有的红着鼻头,回来握起笔继续画。
陈哲焦虑得握不住手机,一抖就往乌糟的颜料桶里掉,幸好只是擦着边儿。
“差点儿我就要有个新手机了。”姚见颀好似真的很可惜,用小刀割橡皮时摇了摇头。
“差点儿我就要买两个手机了。”陈哲拣起手机,双手合十。今早买酱肉包子的时候他自己的手机被偷了,气得冒了颗痘在颊尖。
姚见颀摸了摸橡皮割角的崭新剖面,扭头问陈哲:“你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画室人员寥寥,他们对坐中央。独自查分是为了最大程度地防备可能到来的不体面,以及最小程度地被他人的体面刺伤。
“别呀。”陈哲反倒拽他椅子,“你走了我跟谁哭啊。”
他这个性子也好。姚见颀笑了笑,微抬下巴:“那还不赶快。”
“行行行。”陈哲碎碎点头,猫着腰把手机正儿八经端在了膝盖上。
进度条便秘似的加载完毕,好容易到了查询栏,陈哲沉吟少许,终于将手一撇,开始嘚卟嘚敲起来。
姚见颀弯下.身,用废纸边缘将地面的笔屑捋成一小撮,背后却炸起一调高腔,他的素描纸也连坐了,硌在瓷砖,敲出一个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