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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儿必须给我下去喝口汤……”姚岸把吸管插进牛奶,纳闷道,“你这屋怎么乱成这样?”
    姚见轻咳,面不改色的吞下一口幼滑的蛋白:“搞创作。”
    姚岸睃了屋内一圈,把四处流浪的素描纸张收入眼底:“别太认真了,我怕你走火入魔。”
    姚见颀抬眼望向他,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笑。
    “快吃!”姚岸薅了一把姚见颀头顶的毛。
    之后的夜晚,姚岸枕着胳膊,打量老虎窗外的一壁天空。
    暝色最深的时候,夜空反而显现出蓝天的迹象,背后像藏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白昼。
    直到这时候,他才算夺回了一整日下来的所有冷静。
    对,他之前很不冷静。
    他不负责任地冲动、暴躁,又懊悔,他无能为力。
    也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气的不是姚见颀,不是他对他绝口不提,而是恼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再提起就没了意义,反而不利于忘记。
    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何尝没见过现实中的梦魇降临,带来连夜的阴影。
    就像,就像他在安定村,从小卖部回来时看到的刘疯子,直接招致他后来的失控、呕吐,甚至连累姚见颀一块摔倒。
    只是一个意外。
    他对谁都这么说。
    如同更早之前的夜,他比姚见颀初来乍到还小的时候,那一抹田野间猝然闪现的、赤裸无着的躯体。一个暴露的男人追着他跑,他跌倒了,他抓到了他的脚踝,浑浊的气息黏在他的背后和耳边。
    姚岸阖上了眼皮。
    男孩太小了,只知道恐惧,不知道暴行本身意味着什么。也是恐惧,让他拼了命地去踢,去拿触手可及的石头和泥巴往那人脸上扔,还是一束摩托车灯扫过,刺盲了疯子的眼,他不再去拽姚岸的裤腰,姚岸半盲着逃回家,一身都是狼狈的,于慌乱中把今晚所有的衣物都扔掉。
    他睁开眼睛,往右侧过身,一个轮廓在深黑里渐渐成形,姚见颀背对着他,浅浅地呼吸。
    他往里挪了挪,把人搂到自己怀里,瘦了,硌着有些疼。
    却是一觉安稳。
    第45章 青柠的汁液
    夏天比预料中更早地结束了。
    它并非突兀地终止,而像残拍一样,有几个迸碎的节点。
    先是一场大雨,姚岸浑身湿透地骑自行车回来,在门口把上衣脱下,拧干;姚见颀翻阅画册的时候食指划破了,一线血迹氤氲,被他含在舌尖,尝到铁锈味,也像霉;康子的胳膊断了,绝口不提怎么弄的,养了一整个没完没了的暑假;最后是颜怀恩和颜沐春回来了,带着癌症的定义,和“不符合手术指征”的通知。
    颜怀恩将家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切未改变,窗明几净,鸡鸣喧喧,他给颜沐春的摇椅垫上绒毯,扶他躺上去,提前迈入秋天。
    姚岸走到门前,依旧不知抱着何种心情和说辞,是姚见颀牵他跨过门槛,颜怀恩从厨房出来,刚倒完药渣,像最初的面见。
    “你弟弟是不是今天到?”
    那时颜怀恩这么问姚岸,在他还没有完全接纳这个事实的时候,颜怀恩就促他接受了,比他还懂他。
    “你们来啦。”颜怀恩将瓦罐置于瓷台上,小小一声清响,漾开涟漪。
    他对他们笑,毫不意外,毫不例外。
    “怀恩哥。”姚见颀自觉地喊。
    “欸。”颜怀恩走到他面前,手掌在姚见颀和自己之间比了比,“你是不是长得太快了?都到我鼻子了。”
    姚见颀摇摇头:“是你长得太慢。”
    “好吧。”颜怀恩笑着,望向姚岸,“你弟弟真诚实。”
    姚岸在他的笑颜上找不出破绽,却很难回应,只好紧紧闭着嘴。
    颜怀恩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副样子,都分不清咱俩到底谁惨了。”
    “……”姚岸噎了噎。
    姚见颀把姚岸的手指节节松开,完全抽离之前,说:“我去看颜老师。”
    他走进另一扇门,留给颜怀恩更多倾诉和失态的空间。
    颜怀恩哪里不知道,他听着掩门声,有些宽慰地说:“你弟弟真懂事。”
    “他在别人那都是孝子。”姚岸开口道,“就冲我甩脸子。”
    “是吗,我觉得挺好。”颜怀恩幸灾乐祸。
    姚岸耸了耸肩,一副认账的表情。
    随后他们一起笑了。
    “怀恩……”
    “打住。”颜怀恩比着手势,还没来得及止住笑,“安慰就免了,昨天康子拉我谈了一宿,他自己说哭了,我只困得慌。”
    “那你放心,我的风格保管跟那二货不一样。”姚岸说。
    “救命啊。”颜怀恩抚着额头。
    姚岸走上前,抱了抱他。
    颜怀恩稍稍定住。
    “你可以难过,可以不坚强。”姚岸低声说,“我们都在呢。”
    药罐剩余的味道隐隐存在于空气中,有些苦,又含温。
    “果然不一样。”他在姚岸肩上拍了拍。
    “你听进去没?”姚岸直了身问。
    颜怀恩看着他,轻轻出了口气。
    “我会的。”他说,“我会。”
    姚爷爷站在大厅里,正抬着头,两手不断指划着。
    “那个结不是这么松的!”“哎你慢点抽绳啊,别把梁给碰塌了!”“你下来下来算了我来……”
    旁边,花猫眯着眼,舒服地用耳朵蹭姚见颀的脚背,姚见颀扶着木梯,仰看梯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姚岸,一脸的同情。
    “您千万别!”姚岸怕他爷爷要来真的,赶忙呼道,“我至于连个秋千都拆不好吗?”
    “这可说不准。”姚爷爷冷哼一声,护了护姚见颀的头,“别被你哥砸了。”
    “……行。”姚岸已经惯了,瞄了瞄下头的姚见颀,“你就看戏吧,啊。”
    姚见颀抿嘴笑了笑:“小心点。”
    姚岸双脚上下踩着木梯,几乎呈180度地扭过去,全身每一根线条都绷成一张古琴,专注着手里系得死紧的粗绳结。
    姚见颀也专注着他的专注。
    三脚猫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呵欠,细小的叫声过后,秋千“嘭”地砸落在地,把它惊搅。
    “大功——告成!”姚岸拍了拍通红的掌心,连下两步,跃了下来。
    姚见颀蹲下,抚了抚战栗不止的猫,揉顺动物背脊的毛,对姚岸说:“你把它吓着了。”
    姚岸立正,毕恭毕敬给猫行了个礼:“三哥,对不起。”
    “还赶着认猫做兄弟。”姚爷爷俯身把掉落的秋千木板和绳索拾起,顺势在姚岸小腿肚上抽了一把,“这是只母的!”
    “哎呀!”姚岸抱着腿直搓,苦着脸喊,“都给打红了!”
    姚爷爷拂袖而去:“反正你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