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32

      见颀是在一阵如舟的摆荡中醒来的。
    他睡在姚岸背上,下巴落在姚岸颈窝里,垫着锁骨和一条棕绳。
    “醒啦?”姚岸回头道,他的脸颊痒了痒,是姚见颀的睫毛刚刚扫过。
    “我下来。”姚见颀说。
    “再等会儿呗,口水还没流满一窝子呢。”
    姚见颀闻言,稍愣,目光寻向姚岸的颈窝处。
    “逗你的!”姚岸大笑。
    “……”
    姚岸迎着月光一脚一脚地走着,两人的影子被沿途的路灯拉长又收缩,几个循环后,姚见颀在他背上晃了晃,似是想下来。
    “别动。”姚岸道,“都多久没背你了。”
    姚见颀停了动作,望着那影子,回忆到了早几年在安定村的一跤,姚岸也是这么托着他的膝弯背他回家,那时候他还扭捏不让,现在却可以在这背上睡着。
    暮色也这么相似。
    “那一跤可疼了吧。”姚岸也想起了,揉了揉姚见颀的小腿。
    “嗯。”姚见颀答。
    姚岸转过头:“我以为你会客气一下。”
    小小的气流拂过姚岸的后颈,他明白姚见颀笑了。
    “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伤着了。”姚岸郑重其事道。
    姚见颀伏在他肩上,不吭声。
    “不信啊?”姚岸听不见他回应,又说,“我以准高中生的名义发誓,骗你就长痔疮!”
    这算什么古怪的誓?姚见颀暗自道。
    其实不需要保证,他也知道姚岸会怎样待自己。
    他在意的只是姚岸那天的失常。
    前后许多细节都模糊了,只记得姚岸跪在地上掏肺地呕吐和抽搐,像要把什么不堪排出体外。
    那时他明明那么痛苦,回到家以后却满脸无妨地堆笑,第二天又是曙光下最没心没肺的一个。
    你也生过病吗?
    他的眼睛在姚岸看不见的地方又重现了同样的悲悯和温情。
    “见见啊。”姚岸忽而开口唤道。
    姚见颀轻轻应了一声。
    姚岸吸了吸鼻子,背上的身体虽然不再似当年那样瘦孱得使人揪心,悬空的手脚都要长出许多,但托起时的轻而易举仍带给他一种易碎感。
    “不要生病哦。”姚岸重重地说。
    姚见颀怔了怔。
    过了许久,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姚岸的耳垂。
    “你也是。”
    第37章 这种时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正式放暑假后,姚岸和姚见颀一起回了趟安定村。
    每年夏天他们总要来这消暑,凉竹床搬到院子里,两兄弟、康子和颜怀恩全部躺在上头数星星啃西瓜。
    姚岸会给姚见颀抹满身的花露水,风一吹就丝丝凉,啃完一片西瓜,姚岸就拎一把菜刀过来,把上头的红瓜肉都割走,留一条白白的瓜瓤,说擦在脸上滋润。
    姚见颀起初是不肯,姚岸便压着他硬来,把一张小脸涂得滑不溜秋的。
    那时有晚风摇铃,有螽斯咏月,一切声响,依稀如昨。
    姚岸推开未锁的木门,簌簌灰屑落下来,他遮着姚见颀的额头,一齐跨了进去。
    自从颜沐春住院后,屋里已有半月余未住人,被外头的竹林一衬,更显得清寥。
    姚岸从未见到这爷孙俩除彼此以外的亲人,以前是不晓事不去问,后来是习惯了忘了问,只有到了现今的非常之境,才思量起种种蹊跷,以及无奈。
    好在他们都是颜怀恩的家人。
    姚爷爷姚奶奶将颜沐春的字画小心收好,也按时来喂养颜家后院养着的一群鸡,在冰箱替他们存着一盒盒的土鸡蛋,康子帮颜怀恩把书本和作业都搬回了家,还自告奋勇替他抄作业,被另头一直听着电话的颜沐春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
    这些好是不奢望一个谢字的,接的人觉得接的太多,谢已经不够,而做的人还嫌少了,哪值得谢呢。
    姚岸曾对颜怀恩说,有任何难处一定要告诉他,不论哪方面。
    颜怀恩说同样的话他听了几遍,甚至来探病的姚辛平和于绾也拉着他说了。
    “但是我们不需要啊。”颜怀恩面带笑容地认真,“这件事我不会逞强。”
    于是姚岸只能尽心做好他的那份绵薄,比如此刻,帮颜怀恩拾掇一些惯用的零碎带到医院,还比如……
    “没看到。”姚见颀不知何时跑出了屋,影子浮现在窗户的毛玻璃外。
    姚岸把生了红锈的插梢提起,拉开一边窗。
    姚见颀松开墙上的信箱盖,清凌凌一声脆响,空空地回荡着。
    还比如,帮颜怀恩看看是否收到几封信。
    “那就是一封也没有了。”姚岸无奈地歪了歪头。
    自行车载着两个人飞驰在新铺的水泥路上,前一人背着个黑色双肩包,后一个左手抱着鼓鼓的塑料袋,乍一看沉,实际都是些布料子,最不费劲。
    快要到屋口那道大斜坡时,姚岸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减速,而说:“我觉得我能冲上去。”
    “……”姚见颀扯着那人衣摆的手不由僵了僵。
    这次一定要在摔之前跳车。
    “琢磨什么呢。”姚岸抽空回瞅了他一眼,“还记得哥跟你保证过什么吗?”
    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伤着了。
    “就不记得了?”姚岸听不到他回答,不甘地望了望坡顶,有些泄气地把手放在刹车上。
    “啰嗦。”后头冷不防传来一声。
    姚岸:“哈??”
    姚见颀环住他的腰,说:“赶紧冲。”
    姚岸闻此话,提了提嘴角。
    下一秒,单车径直驶过石桥,在潺潺溪水的鼓舞中,沿着那道碾过数道车辙的坡度奔腾而上。
    这次它没有拐弯,也没有停下。
    姚见颀总是很喜欢安定村的黄昏。
    坐在大堂的秋千上,轻轻晃悠,可以将那一轮落日望得摇荡起来,忽远忽近,一颗饱满的蛋黄,一个完美的句号。
    只是今天,当他再想如法炮制地重拥以往的视角,却在刚刚坐下来时,听到了微弱但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呲呀——”
    姚见颀凝固地看往头顶上方,发出这声呻吟的横木绑着两根绳索,似乎下一秒就要……断。
    正在给单车上机油的姚岸显然也听见了。
    他望着姚见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扭捏表情,难得的、人性化地收回了快到嘴边的丧心病狂的笑。
    姚岸咳嗽两声,扔了刷子,走到姚见颀面前蹲下,轻轻握住他的脚踝。
    姚见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姚岸什么也没做,只是感受了一会儿那处骨骼此时彼时的弧度,着地的距离。
    他抬头笑着说:“我们见见长大了。”
    明明帮着姚见颀扔掉了每一双码数小了的球鞋,也记着他最后一颗换掉的大牙抛上了哪房屋顶,姚岸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