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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里头。”
    姚岸抬了抬下巴,视线透过半掩的窗扉,殿内, 一列身着黄色海青的方丈,十个不到,面前摊着大部头经文,双掌合十,嘴唇翕张地念诵,为首的敲着木鱼,是琤琮中一点醒人的清明,殿上,药师佛两耳垂肩,脸如满月,上身如狮。
    佛取华巾,绾成六结,偏掣其左,问阿难言,如实解不?
    不也,世尊。
    偏牵右边,如是解不?
    不也,世尊。
    姚岸抚了抚脖子上的玉坠,指尖划过叶子上的一脉脉蜿蜒,若有所思。
    “怎么样?”余舟遥好奇地问。
    姚岸:“光头和尚,脑门发亮。”
    晨曦的金线解缚了山巅,剥茧抽丝一般地割裂云层,铄亮了一只持笔的手腕。
    笔尖一滴近形似酣墨的红撞在了湛蓝的天际,细刷晕开,又温驯地随主人的力道原地舔舐了一圈。
    一轮赤乌就此落成。
    姚见颀将画笔投进脚侧的红色水桶,“扑通”一声,颜色溅湿了他的脚踝。
    蒋淙绕过三三两两的学生,在他背后细致地打量了一会儿。
    “嗯——”
    她抱着膝盖蹲下来,小心地拣起素描纸一角。
    不像其他学生被水渍和颜料斑驳了大片的画作,这张纸面上的太阳和原野,正在空气中踟蹰地干涸,本本分分,没有一笔徒劳。
    就是看不出生命力。
    “画累了?”她不说好不好,先问累不累。
    姚见颀轻微地摇了摇头。
    “休息一下吧。”蒋淙说。
    待她走开,姚见颀沉坐半晌,拎起桶子和颜料盒出了门。
    洗手间的窗框里搁着生锈的工具刀片,白色的洗手台沾满了陈年的缤纷污渍,角落里细流的污水也含着色彩,墙面上的手印,新的盖住了陈的……彰显着一处画室不言自明的性格。
    一桶深铜色的脏水被下水管道咽下,姚见颀打开龙头,仔细又机械地搓洗着笔尖的狼毫,浓稠的红顺着他的静脉蜿蜒。
    姚见颀盯着那缕蜿蜒,眼里蒙上了一层灰翳。
    “你想干什么。”
    身后的步伐一错,有些僵硬地停在了一泅干硬的陈渍上。
    “我、我是喻先霖。”
    姚见颀转过身,仰了仰头,称不上在看他与否。
    喻先霖是前两周开始在这里学画的,那天姚见颀一进门,就感触到了一种强迫被熟悉的注视,像黏虫一样,随之而来的是教室里的那一场胡闹的喧嚷,以及它的后作用力。
    喻先霖朝他讨好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微妙的痉挛:“你别、别怕,我就是想说……你很好看,真的。”
    姚见颀有片刻的抽离。
    片刻过去后,他回到现时,生厌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不是女的。”
    “你不是。”喻先霖眼神里有着赤裸的热忱,“你比、比她们还漂亮,还美。”
    一声轻笑从姚见颀的嘴唇流出。
    所有人都把喻先霖当作傻子,肆意摆布玩弄他,也利用他摆布玩弄别人。
    但喻先霖自己不觉得。
    他会的字眼不多,刚好能说出所有想说的,他的表达遵从最本能的冲动,他是一个赤子。
    班里的男生疏离姚见颀,还有的瞧不起他,说他不像个男的。
    但他们谈论的、看的,却都是姚见颀。
    这些目光、逗号和句号,似乎永远抵达不了它们的指向者,姚见颀永远将自己隔绝在这些措辞之外,说不准是谁疏离了谁。
    喻先霖却觉得,这些菲薄的背后,是因为目睹了尚未意识到的、迥然于此前任何一种形式的美。
    所以他们排斥,也被吸引。
    喻先霖和他们不同,他心悦诚服地走到这份吸引的面前,以一个朝圣者和亵渎者的身份。
    他往前迈了一步。
    这层楼十分空旷,唯一一间画室要穿过几个弯折的走道,其间还错杂着无人的空房。此时正值上课,楼宇更是阒静无比。
    姚见颀忽然打开了水龙头。
    室内顷刻盈满了湍流的回声,来回冲撞击着喻先霖的鼓膜。
    “你知道吗。”姚见颀毫无预兆地开口。
    喻先霖的脚步停了一瞬,又继续移动,为了那尚未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等不及了。
    姚见颀平静地抬起手,准确地取下一枚扣在窗缝之间的刀片,动作流畅,仿佛重复过上千次。
    “我真的很讨厌……”
    他在喻先霖逼近的身影和表情里昂然向前,如同引颈就戮,只不过行刑权在他手中。
    “别人这么形容我。”
    第33章 恶霸也不应该泡前桌啊
    皮肉被锋利的锐角划破了,啃下一道泛白的如同缝线的划痕,濒危持续了几秒,血珠落玉盘似的争相冒了出来。
    “嘶——”
    姚岸含住了虎口。
    “没事吧?”余舟遥往他那儿挪了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我看看。”
    血液独有的咸腥占领了味蕾,姚岸被这味冲得皱了皱眉,使劲吮了一口,放下手,搁在一旁。
    “你这哪叫扔石头,扔刀子吧?” 姚岸嘲弄道。
    余沿追撇了撇嘴,面上是不情不愿的愧色:“又不是故意的。”
    余舟遥不着痕迹地睐了弟弟一眼,隐约有些数落的意思。随后,她把淡紫色的丝绸方巾叠成一长条,绕着姚岸的手包扎了起来。
    “哎呀,不至于。”
    姚岸收了收胳膊,却被余舟遥坚决又温柔地摁下了,便也由了去。
    适才他们在寺外作别,颜怀恩要去寄信,康子陪他一道,剩下他们仨,就寻了个离家近的坐处歇下来。
    能聊什么呢?余沿追全程跟个风纪委员似的盯着他们,自在也被盯出不自在来了。
    余舟遥有意松松气氛,便提议玩点什么,刚巧余沿追还揣着五颗新石子,还没怎么经人玩过,边边角角都有些利。
    姚岸和余沿追玩了几盘,两人都有些逞强,方才轮到了余沿追,想一鼓作气通关,便将石子扔得老高,腾出时间摸剩下四个,结果指尖打中了石头,没接着,径直砸到了姚岸手上。
    要不是知道余沿追没那技术,姚岸真觉得他是故意的。
    “还继续吗?”姚岸拈起一颗石头,在桌上轻轻敲着,瞧着挺无所谓。
    “别玩了吧,都这样了。”丝绸面料有些滑,余舟遥斟酌又小心地打上了一个结,紧了紧。
    余沿追就看不下去。
    凭什么班里的女生总是趁课间操的时候偷偷看他,连大扫除的时候姚岸在对面那楼擦窗户都可以让她们激动半天,现在他姐也成为其中一员了,还有过之无不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恶霸也不应该泡前桌啊。
    他不知道姚岸好在哪了,除了个儿高点人帅点能打一点,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