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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连电梯都开始罢工。
    薛枞的姐姐爬着楼梯,只觉得热浪滚滚。可这公寓是新搬的,薛薇很喜欢这边大了两倍的练功房,心急火燎地装修好之后,成为了整栋楼的第一户住户。
    可十楼也太特么难爬了。
    姐姐抹着汗,忍不住骂了脏话。因为住的人少,公寓的配套还不算完善,打电话报修之后也没等来修理人员。
    楼道里安静得让人害怕,她一边抱怨,一边认命地挪动脚步,又分神想着,乔乔的烧不知道退了没有。
    可这渗人的安静忽然被一声巨响打破。
    她感觉到整栋楼房都随着巨响摇晃了一下,接着有碎石和瓦砾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是楼上传来的。
    她正好在两层楼之间的转角,墙上嵌了窗户,她探出头,能看见楼顶传来的浓烟。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楼下跑去,却又立马转身回来。
    她已经爬了八楼,此时一边打给消防,一边往楼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报警之后又试着给弟弟打了电话,却是令人心颤的忙音。
    乔乔高烧两天,一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本不可能出门。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他,可决不能不管他。
    爆炸引发了火情,又在高温之下迅速蔓延。
    她到九楼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上面的一片火海了。
    火舌肆虐,烧到保温层,便更加疯狂地吞噬着这栋建筑里的一切,肆意地焚毁所有可燃之物。
    她的手上拿着替沈乔准备的毛巾和水,正好能派上用场。她将毛巾沾湿,捂住口鼻,就冒着浓烟往里冲。
    家里似乎有人来过,大门没有关严实,她裹着毛巾一拉,门就开了,可那热度几乎将她的手烫出一个血泡。
    她连想一想薛薇的余力都没有,径自去到弟弟的房间,那里似乎被爆炸波及了一些,天花板上的横梁都塌下来一根,可也正好,给他隔绝出一小块空间。
    她却也被那横梁挡住了路,只能咬牙,将易燃的凉鞋脱掉,狠心从上面踏过去。脚心接触到的高温让她发出一声痛呼,借力一蹬,才去到薛枞那边的地面。她的脚底全都是血,浑身也被熏得发黑,却不管不顾地往薛枞那里艰难地挪过去。
    “乔乔,”她蹲下身,去拍薛枞的脸,“醒醒。”
    薛枞毫无反应。
    发烧也不至于全无意识。
    此时她并不知道,薛枞吸入了过多一氧化碳,已经深度昏迷。她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火势蔓延得太快,刚刚上来的通道,即使只有她自己,也已经根本无法原路折回,她甚至连房间都出不了了,更别提还要带着昏迷的薛枞。
    她从窗边探出头去,才发现整栋楼都几乎燃烧了起来,即使消防员赶来,也很难施救。
    地面已经烫得无法落脚了,她将薛枞抱在怀里,眼泪爬了满脸,又纷纷滑落到薛枞的脸上。
    温热的泪水,在这灼热的火海里,竟成了唯一冰凉的慰藉。
    火舌卷了过来,将薛枞墙边的装饰木框都吞噬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她站起身,终于拿定了主意。
    七楼正对的那户人家,正在修一个凉棚,稍微支出了一点,运气好的话,可以落在上面稍加缓冲。
    “我不后悔,”她靠近薛枞的耳朵,明知他毫无知觉,也要说给他听,“乔乔,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就好了。”
    其实她从前是故意留短发的,只希望妈妈可以弄错之后,多看沈乔一眼。
    她也是故意将新朋友都带来家里,希望沈乔可以多与别人交流。
    这些,乔乔都是知道的吧,他一直都很懂事,根本没有讨人嫌的本领。
    薛枞在剧痛中惊醒。
    像是所有的骨骼都支离了,要穿透皮肤捅出来。他的身下似乎硌着什么坚硬的东西,薛枞慢慢转过头。
    他昏迷得太久,所以没能看到姐姐是怎样护着他从十楼的窗口绝望地跳下,没能看到姐姐是如何穿过那一片火海将他抱在怀里。
    他回过头,只能看到一地的鲜血,和鲜血之上,扭曲的、沾满尘土的身体。
    有一缕头发被风吹起来,拂过薛枞的下巴,粘稠的、混杂着血液和肮脏的灰尘,轻轻地、轻轻地,一触即离,像一个告别的吻。
    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竟然动了动,很缓慢地抬起来,像是要将薛枞揽在胸口,可举到一半,就跌落了。
    只有血,落在薛枞的脸上,像泪一样,一滴一滴地,没有断绝地流下来。
    “姐……”
    薛枞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声音喑哑,根本分辨不清,喉咙里全都是血。可还有更多的血,那些来自他的姐姐,正顺着薛枞的脸颊淌到脖颈,最终渗入了他的身体。
    人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发得出声音。
    为什么还能睁开眼,看到这一切。
    入目都是鲜血,漫天漫地的红色。
    他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要目睹至亲一点点失去呼吸,却束手无策。
    很难说这是老天的仁慈,还是残忍。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薛枞假装自己不知道,那喷在脖颈的鼻息,已经消失了。
    消防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围观的人渐渐多了,将夜晚照得竟像白昼一样明亮。
    呜咽都堵在胸口了,薛枞呛咳着,肺腑抽搐地痛。毫无力气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才得以触碰到她垂落的指尖。
    刚刚从那么滚烫的地方逃出来,如今怎么,渐渐变冷了呢。
    她的头发留长了,今天也穿着漂亮的裙子,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得像个小男孩。
    出门的时候,她喂给薛枞一颗退烧药,那竟是薛枞见她的最后一面,彼时笑靥如花,如今却是焦黑的一具……
    一具尸体。
    薛枞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这是不是一场梦,这可不可以是一场梦。
    围观的人再多,那些声音也传不进他的耳朵。直到有医护人员拨开众人,抬着担架,来到他们面前。
    “将男孩儿先抬上去。”
    接收了指令,他们来到薛枞身边,想要将他从姐姐的怀里带离。
    无力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薛枞嘶哑的声音在人群里被淹没了。
    “不,”有细心的医生注意到他,才低头去听,“救她……咳……求你们。”
    虽然从这碎裂的外观就能得出诊断,医生还是伸手探了她的鼻息,然后摇摇头。
    薛枞闭上眼睛。
    四周的鸣笛声更响,除了消防车与救护车之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车流被堵在了外头。
    可是那些声音忽然都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只有一声惨烈到极致的哭嚎,将夜幕狠狠刺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