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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瓶儿见寿春县主面容凝重,似是压抑着什么。漱藻斋内灯光明亮,一连点着数十盏灯,明亮的近乎刺目,瓶儿从夜色穿行到此,一时间本能抬手遮了遮光,而后乖顺的随着常阿姐行礼,垂手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寿春县主轻声说:“瓶儿,你自垂髫之年便陪在花卿身边,如今将近十年了。”寿春县主起身慢慢踱步,她行至瓶儿身边,缓缓张开手掌,掌心中盛着那枚沉蓝珠纽,她说:“瓶儿,你可识得此物?”
    这颗珠纽再度现身,恍惚间一下子将瓶儿带回清明那日清晨,她懵懵懂懂的说:“回禀娘娘,这是清明那日早晨整理床被时,我头一次见它,后来又寻不见了。原来在县主娘娘这里。”
    寿春县主又问:“你可知这是谁的?”
    瓶儿茫然摇首,她小声说:“这不似郎君的,嵌金云纹,也许是新换的......”
    寿春县主合掌收起那枚珠纽。
    灯火灼灼将人影印在青窗茜纱上,影影绰绰,人影变得又瘦又长,半点没有真正的模样,她脑中纷乱的思绪也是摸不着头,或者说她不敢去捉出那一根紧要的线。寿春县主定神,无论如何瓶儿已不适留在花卿身边,她干脆直接说:“这是东宫落在清和堂里的,你可曾注意那日有异?”
    熟料,瓶儿闻言瞬间面色大变。
    原本寿春县主也不指望瓶儿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的心漂浮在半空中,晃晃荡荡落不下。眼前的事也就不打紧,她漫不经心想着明日该如何委婉的试探花卿,至于这厢简单问话之后就将瓶儿送回寿春。毕竟瓶儿见过这枚珠纽,甚至还能清晰地描述出来,未免日后招惹是非,她必须走。花卿那边,就由她明日亲自去说。
    可是,不过是一句简单问话罢了。
    瓶儿竟面色如此大变,这,定是说明此中还有隐情,还有不得了的隐情。
    寿春县主回神看过来,目光隐隐包含着压力。那目光如此严厉,瓶儿只觉无处遁形,她不知怎的跪下了,嘴巴一秃噜:“去岁,去岁,郎君陪范娘子夜游西市,回来之后已经很晚。那夜还落了雨,然后东,东宫贵人就等在院内......郎君吩咐我退下,后来他们就进去了。”
    去岁?
    去岁两人就曾私下见面,那个时候正是花卿生病的时日,东宫赠祈情在先,又奔波半月求得道祖环佩,难道那时两人之间便已情至如此。并非是她以为的那般,全是东宫剃头挑子一头热?
    两人互相心生爱慕,这一猜测重若万钧,寿春县主甚至不敢去想。
    这句话仿若天降惊雷,天地顿时颠倒,重现混沌。寿春县主站不稳踉跄几步,她只扶着黄花梨条案勉力站稳。常阿姐上前搀扶,寿春县主摇首,目光丝毫没有移动,紧紧的盯着瓶儿,她深吸一口气:“何时走的?停留了多久?”
    瓶儿窥到寿春县主面色难堪至极,竟无半点血色,她被这种阵势吓得哭声答:“约莫半个时辰,后来贵人离开还......”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说。
    寿春县主昏昏然,眼中似有金星闪烁,她扶住额强撑着精神,肃声说:“继续说。”
    瓶儿颤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
    她在内院长大,常年听仆妇之间碎语闲言,也听了不少其他内宅的闲话。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姨娘狐媚,院中要了数次热水之类的。她尚且年幼,又没嫁人,其他仆妇说到此处会心一笑,彼此都心照不宣。瓶儿侍奉内院,卓枝名为郎君实则是个女郎家。索性瓶儿也不清楚内情,就以为要热水暗示着什么风月事。
    略略一想,那日种种顿时她后怕不已。县主娘娘既然这样问,难道郎君,郎君她......瓶儿兀自抖个不停,几乎要被猜测吓破胆,她如实说:“......夜里贵人还要了热水。”
    说罢她不敢抬头去看,却听一阵桌椅相撞的响动声,就听一声急呼:“娘子!五娘子!”常阿姐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扶着寿春县主,迅速掐住人中,口中急声吩咐:“快去前院请大夫!”寿春县主面如金纸,方才一时惊怒冲心,刹那厥了过去,这一会她缓了过来。
    那句“东宫特意要了热水”不断在脑中盘旋回荡。
    寿春县主急喘几下,她紧紧握住常阿姐的手,声音嘶哑:“不要惊动侯爷,也不要惊动花卿,此事明日再说。你先扶着我回......”她话未说完,又觉一股郁气冲心,头晕目眩瞬间软到在地。
    昨夜吹了大半夜的风,清晨洒扫的仆妇见着满地堆满残香碎叶,嘴里不得不唾了句:“孩儿天,变三变!”春寒料峭,昨日还花团锦簇的清和堂霎时体会了一把寒风突起春无力,仆妇仔细的收拢残花,她专注眼前却脚下一歪,霎时就要摔倒在地。
    只见突然现身个冷面妇人,她张臂一拉一抬,扫撒仆妇不知怎的莫名站定了,她抬眼去看,辨认了半晌也不识得,她讷讷:“多谢老姐姐。”
    这时冷风又起,吹得青窗闭合不住,如云似雾的幔帐顺着缝隙倏然窜出来。冷面妇人示意她退出园子,而后快步掀帘,人影顿时消失在视线中。
    冷面仆妇正是常阿姐,她一直跟随寿春县主身畔,却很少显露人前,故而建宁侯府不少人都不识得她。常阿姐赶忙闭紧门扇,却见睡眼惺忪的卓枝素手一抬掀开珊瑚珠帘,她迷迷瞪瞪的望过来,瞬间就清醒了:“常阿姐,你怎么在此?”
    常阿姐实话实说:“五娘子命我照顾小郎。”
    这是缘何?
    昨夜她随阿娘同眠,怎么一早不见阿娘身影,她去哪里了?
    卓枝哑然,她问起缘由,却听常阿姐说了寿春县主生病了,如今正在汝惠堂养病。卓枝骇了一跳,她胡乱披起衣袍转头就向汝惠堂跑去,万万没想到,她站在汝惠堂前去生生一步也迈不进去。
    宋侍卫率领侍卫守住汝惠堂,除却侍卫,附近半个人影都瞧不见。他上前拱手行礼,道:“郎君,侯爷有令称县主娘娘正在病中,恐怕不宜见客。”
    卓枝错愕,她诧异至极,这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她反问道:“我,也算是客?阿爷说的,我去寻阿爷。”她低声说,转头又意图跑去绿野堂,不料没跑几步就见到建宁侯面含隐怒,急匆匆大步走来。
    卓枝上前躬身行礼,她起身正欲问起阿娘的病情,却见建宁侯好似没瞧见她一般,看也不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顾不上多想,卓枝快步追上去,她拦住建宁侯去路,急声问:“阿爷,阿娘身体如何了?”建宁侯终于停下步子,他眼中满是冷漠不耐的神色,甚至隐隐还看得出厌恶,他斥责:“眉儿怒急攻心,昏迷了一整夜。你若是纯孝,早该侍奉床畔,何故在此惺惺作态!”
    怒急攻心?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如此难以置信,卓枝呆愣,她甚至都没听到建宁侯讽刺她惺惺作态,她低声分说:“阿娘如何病了?昨夜好端端,并无异常,我......”
    建宁侯大步走上前来,他高高抬起手,指着卓枝,怒火好似从胸腔之中喷发而出,霎时他口不择言:“现下你还敢狡辩?不知廉耻,不孝不悌,你若是我嫡亲的......”他说到此处猛然顿住。
    你若是我嫡亲......?
    卓枝不可置信的抬起脸,她看着建宁侯,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脑中瞬间停止运转,耳边嗡嗡声起,可奇怪的是她却还能冷静问话,她说:“阿爷,我若是什么?”
    ——“县主娘娘,太医官说头痛之症万万不可见风,侯爷令奴婢侍奉您安心养病,县主娘娘!”汝惠堂内喧喧嚷嚷的呼叫声响起,脚步纷乱,很快寿春县主惨白着一张脸,她踉踉跄跄小跑过来。她病得厉害,不过才一夜,竟然连身子骨都支撑不住。
    建宁侯快步上前,欲图扶起她,寿春县主推开他的手,上前一把抱住卓枝,她气喘不已,说一句话便是万分艰难:“我的儿,随阿娘来。”
    第95章 看之前刷新一下~
    “阿娘......”
    卓枝低声喃喃, 她看着满目憔悴的寿春县主,心中酸涩,她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缘何寿春县主会骤然病倒。身畔仆从低声回禀:“县主娘娘,才施过针,您千万不能见风!”
    这句话像是一瓯冷水兜头浇下,卓枝一凛,她连忙小心搀扶着寿春县主欲图向院内迈去, 熟料寿春县主却紧紧拽住她的袖子, 停步于此:说“都退下吧。”
    宋侍卫恭顺的抱拳行礼, 旋即带着一队侍卫缓缓退开,围在汝惠堂院外。
    汝惠堂前除却他们一家人, 唯有原本随在寿春县主左右的仆从医官尚且留步于此,寿春县主回首看了一眼,淡声说:“都退下。”
    建宁侯本是一言不发, 静观寿春县主, 这会却突然开口:“医官留下, 眉儿, 切莫任性妄为。卓枝的事, 我亲自处理。你好好养病无需过多烦劳,忧伤心肺。”说罢他阔步上前,伸手欲图抱起寿春县主。
    寿春县主后退一步避开他, 不过是一个后退的动作竟使她头晕目眩,她虚弱的依靠着卓枝, 好半晌才站定,她低声说:“都退下,侯爷也一道前来, 今朝便将此事仔细分说。”建宁侯却甩袖转身,他来回踱步几圈,道:“医官留下,未免你头风再度发作,他应随侍左右。”
    她身畔有医官在,这事怎么开口?
    建宁侯又怎么会不知这其中干系?
    到底做了多年夫妻,她知晓建宁侯打的什么主意,就想趁着她卧病在床之时,独自处理花卿的事。昨夜她令人瞒住建宁侯,便是预料有此一着。自那件事起,建宁侯一直不喜花卿,只是不显于面上。甚至时不时他多番提点,说她应该将大半心思放在大郎身上,不要宠着一个,忽视另个......
    忽而,寿春县主抬头看着建宁侯。
    大昭惯来讲究圣人夫子那套三纲五常,一个“孝”字压死人。若是花卿交由他手,只怕罚跪也要跪坏腿,如此她舍不得。
    未成想昨夜她竟然昏厥不醒,才累得此事捅到建宁侯那边去,她的病也闹得阖府皆知,心思斗转,她冷声说:“侯爷,花卿是我的孩儿,他的事我亲自管,亲自教。全都退下!”她看向四周平静的说:“若嫌我还死不了,侯爷就继续命人守在此处。”
    众人听闻此话,一时也不敢停留,纷纷迅速退下。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医官虽是听命于建宁侯,可此时夫妻拌嘴,他留在这里纵使是,也只能落下不是。
    寿春县主身子本就虚弱,何况又生一场气,此时更是不好,便是连勉力支撑的力气也没了。她身子一软歪到在卓枝怀里,卓枝抱住她起身向汝惠堂走去,此时什么嫡亲,什么医官,这些一个她也不关心了,卓枝低声告罪:“阿爷,容儿先行退下。”话罢她转身走向汝惠堂。
    汝惠堂不比清和堂那般春花灿烂,到处遍植高大的乔木,今日本就遭了一场倒春寒,这满园树木反倒更添几分寒凉。甫踏进月洞门,便觉阵阵凉意沁骨,今晨卓枝披衣而起,穿的单薄,这会子倒觉得有几分冬天的意味。
    她迈入里间,寿春县主虚弱的阻止:“就在长榻上罢。”寿春县主枕着玉色迎枕,低声劝:“花卿,去请你阿爷进来。”眼见卓枝掀帘迈出去,她缓缓直起身子,望向守在门外的常阿姐,轻声说:“着人将瓶儿带进来。”
    瓶儿自昨夜后便被拘在后厢,倒也没人为难,只是瓶儿是建宁侯府家生子,她自幼就跟在卓枝身畔。卓枝喜爱她,连带着寿春县主也待她青眼有加,寻常府里娘子身边的大丫头都有个别名,唤作“副娘子”。她在建宁侯便是如此,是以昨日见到寿春县主发病昏厥,她心中有几多难受不安,更是不提。
    诚惶诚恐过了大半宿,终于远处有人声,瓶儿扒着门缝向外看,只见来人正是常阿姐。
    常阿姐打开门锁,对她说:“娘子令我带你去汝惠堂。”瓶儿垂目跟着常阿姐上前,一路来到了汝惠堂。院内安静空旷,一个人也无。常阿姐站在廊下,低声回禀:“娘子,瓶儿来了。”
    堂内咳嗽声渐息渐止,良久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领她进来吧。”
    瓶儿头一次踏进汝惠堂内室。
    她忐忑的站在屏风外,只见六扇素纱檀香屏后映出几人的影子。模模糊糊看不分明,歪到在长榻上的应当是寿春县主,而建宁侯负手站在屏风前,卓枝跪坐在脚踏旁,枕着寿春县主的膝......她赶忙低下眼睛,行了个福礼,声若蚊蚋:“县主娘娘金安,侯爷安好,郎君安好。”
    闻声,寿春县主支起身子半坐着,她望向素屏,声音低之又低问:“瓶儿,你和花卿主仆一场,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明日启程,日后你就留在寿春看县主府吧。”
    为何要遣走瓶儿?
    卓枝尚未来得及言语,就听建宁侯侧目看过来,沉声说道:“妇人之仁,不过是个奴婢,也值得你费心劳神?”
    寿春县主沉默不语,卓枝低声道:“这是缘何?”可是建宁侯并不理会她,反是大步迈出汝惠堂,高声唤道:“来人,这奴婢欺下犯上,罚她军杖五十!若挨杖后还有命在,就交由老刘发卖出去罢。”
    宋侍卫一行本就远远守在院外,听闻此命令,几个军汉上前,拎小鸡似的一把掐住瓶儿,将她扔到行刑凳上,眼瞧着板子就要落下。
    杖挞五十......
    莫说瓶儿不过二八年岁,就算青年壮汉也受不住五十杖,这分明就是要她的命。
    卓枝起身奔向院内,可是赶不及,第一杖已然落下。瓶儿惨叫声就在耳边响起,卓枝上前挡住瓶儿,高声呼道:“阿爷,饶了瓶儿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行刑的军汉见到卓枝挡在罪奴前......侯爷下令杖责奴婢,可没下令杖责郎君,他们俩对视一眼皆停下了手。建宁侯看也不看,沉声说:“继续打!”军汉领了命令,手下也不犹豫,当即几杖下来,重重落在卓枝肩上背上。
    那行刑的木杖落得又急又快,骤然遭遇重击,卓枝浑身僵滞不动,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上落在耳畔脸侧,她支撑不住痛苦,只得勉力咬紧下唇,一声不发,生怕又被寿春县主听见。建宁侯见此更怒,他大手一挥,连叹了几声好:“好,逞英雄好汉,继续打!”
    瓶儿惊喘,哭着说:“郎君,郎君是我奴婢坏了县主娘娘,奴婢不该胡说八道......”
    建宁侯不理会这厢混乱,他俯视着卓枝,见她满目仓皇,哂笑片刻道:“你做下什么好事,自己竟不知道了?我怎么养出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东西......”
    汝惠堂的青窗半开合着,忽然一只錾刻莲花金盏从窗内掷出来,寿春县主带着薄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侯爷,你若不认花卿,自然不需管教她。何况养不教父母之过,皆是我的过错。”
    就在这一瞬间,建宁侯胸腔中充盈的怒火冷却了。
    他躬身拾起金盏,沉默半晌,顿时无比颓丧。他轻柔的摩挲着金盏莲花纹路,良久抬眼望着半张半合的青窗,好似能望见寿春县主一般,他了无生趣的说:“眉儿,错在我,我不该向圣人请旨,拆散你们,迫你下嫁于我。你的女儿,也是我不该管。”
    他声音又轻又低,这番话就像是一捧黄土,片刻间便消散在风中。建宁侯转身走出了汝惠堂,他身形依旧挺拔,很快绕过回廊边看不见了。
    “你若是我嫡亲的”
    “你的女儿”
    “我不该管”
    这些话简简单单,卓枝却好似怎么也理解不了。无论如何是气话吧,她不敢细想,也不愿意细想,只是不断的骗自己欲图接受。记忆之中建宁侯夫妇惯来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就连红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杖责之痛使她难忍不已,可心中的茫然无措更逼得她走投无路,更何况她现在仍不明白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不敢去问,甚至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唯恐说错话累的寿春县主情绪波荡,再加上方才挨了几杖,虽未伤及筋骨,但是肩背刺痛不已,隐隐感觉似是有些出血。这般惨状若教寿春县主看见,心中定会不好受。
    卓枝低声对常阿姐说:“常阿姐,劳你将医官请回来......”顿了一下,她忆及方才,轻声说:“侯在汝惠堂小花厅,若是有什么也方便。”说罢她吩咐瓶儿会清和堂,意图关起门细问。然后站在廊下,朗声道:“阿娘,我先回园子,梳洗过罢便来请安。”
    常阿姐却拦住她去路,低声道:“五娘子请你进去。”卓枝擦干净面庞上的残泪,又整了整衣衫,勉强使她看上去整洁些,这才掀帘慢慢走到寿春县主面前,她跪坐在矮榻边,仰目望着寿春县主。
    寿春县主俯身抱住卓枝,连声唤道:“花卿,乖孩子,我的女儿。”寿春县主抚了抚她的发:“花卿,阿娘相信你。据瓶儿说去岁清明那夜,东宫夜访清和堂......再加之前些日子,东宫递帖来访,当日我和侯爷都不在府中。你告诉阿娘,你们之间可曾越雷池一步?”
    什么意思?
    顿时卓枝呆住,她一时不明怎会问到此事,她摇头又缓缓点头。
    寿春县主见她如此,换了个问法:“他可知你是个女郎?”
    卓枝微微摇首。
    寿春县主抚住胸前长舒一口气,轻声问:“瓶儿说,去岁清明节东宫离开后,吩咐她你要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