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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应道奇扶起她,朗声说:“何须如此失态惊喜欲狂?”
    什么惊喜欲狂?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应道奇继续说:“借给你就是,虽是爱书,但某绝非小气之辈。”
    是,她不能如此失态。
    卓枝站定,应道奇低声说:“前日圣人微服到访大慈恩寺,届时家姐正巧就在寺中,她因回避隐身佛像之后,误打误撞听闻此事。她见宫中召见我,方才匆匆提起,事情紧急只说东阳王余孽似是曾经现身,衣衫或是佩戴与建宁侯府有关。”
    “那时便猜测你家中牵连此事,只是人多眼杂,不好多言。方才殿下不欲你多加停留,想来也是事关谋逆,免你沾惹是非。但我以为你该知悉,切必须告知与你。方才留下你,正是为了此事。圣人雷霆手段,此时侯府定早已布置禁卫,日夜严密监视。今日你若一无所知的回去,唯恐一时散漫,闹出些风波。”
    ......
    卓枝脑中一片混乱,原来,原来应道奇那时神色复杂看着她是为了这件事。虽然不是为了她身份的事,可是无端牵连谋反,这比发现她是女郎更其罪当诛。
    怎么会呢?
    东阳王余孽无缘无故穿着她家中下仆衣裳作甚?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阿娘说卓泉与肃王走得很近,她知晓肃王迟早会有谋逆之举,和他牵连,卓泉恐怕真的与此事有关联......卓枝心中惴惴不安,她垂目看着那株牡丹花苞,喃喃:“许是碰巧,这怎么可能呢?”
    应道奇折下一枝含苞牡丹,递给她同时说:“花卿,此事尚是隐秘,圣人速来忌讳东阳王之事,故而将消息瞒得很深,并无他人知晓。殿下亦是不知,东宫詹事府其他众人也不知晓,都是猜测此事或许与巨鹿王有关。你心中有谱便是了,切莫走漏风声。”
    是,是的。
    她捏着牡丹花枝,定了定神,慢慢说:“这株豆绿真是珍惜。”
    应道奇率先迈步,说:“豆绿虽长得好,可也不要因赏花误了午膳,花卿随我来。”不过片刻之间,卓枝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收起震惊悲戚之色,缓缓随着应道奇行至休憩之处。
    熟料他们正巧遇到东宫,只见他神色微凝,静默的立在阶下,黄维德垂手立在身后。
    两人上前行礼问安。
    东宫看着她,眼中缓缓散开笑意:“阿枝,怎么贪玩摘花去了?”他看了一眼应道奇,声音辨别不出什么说:“六郎到处寻你,你们且去。”
    黄维德揽住应道奇的肩,连声告退。
    卓枝沉默的看着手中花。此时她心中仍是震惊不已,只是勉强不显露面上罢了。因而她只顾得上沉思,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东宫从她手中接过牡丹,倾身靠近她耳边:“去借文集了?”
    温热的气息扑到耳畔,卓枝耳边一热,她连连点头,忽的想起那《所思集》是春山先生西域三十六国游记。早在寒食节那夜,她就告诉东宫抄完这集子的事了。
    “我,”她犹豫片刻,这事不能据实已告,卓枝紧张的看了眼东宫,生怕他继续问下去,轻声说:“是有旁的事......”
    正不知如何开口细说,她朱唇翕翕,微微抬首,正好抵住一枝豆绿牡丹。
    东宫以牡丹为指虚虚一点,他垂目看来,墨眸清亮闪动着暖意,他缓缓道:“何故愁眉苦脸?孤又不会过问。”他移开牡丹,抬手轻轻拂过卓枝鬓发,似是亲昵耳语:“阿枝,牡丹有了,可要簪在发间?”
    卓枝看着那株牡丹,豆青花苞隐隐透出碧玉色,大昭似乎并不忌讳绿色上头......她本能摇头拒绝。
    东宫疑惑,沉吟片刻,含笑挪揄道:“总不能是赠与孤的?”见卓枝面上闪现窘迫,他又问:“正像玄阙那时,女郎掷果与你,你再转送与孤?”
    怎么说起红果子的事,她都快忘记了。那时她牙疼的要命,匆忙起身行礼,顾不得整理衣衫,袖口一松,那原本藏在袖中的山里红不甘寂寞,咕噜噜的滚了出来。后来卓枝据实已告山楂来历,她还特意熬糖做糖葫芦,结果很失败,滋味一言难尽,又酸又苦。
    话头一起,两人顿时回忆起那滋味,具是皱眉。卓枝笑说:“清河堂里的石榴极为清甜,等今年结了果子赠与殿下品尝。”她想起松风,又好奇问:“殿下遣松风去做什么?”
    春风拂过牡丹枝叶,随着哗啦啦的细微声响,庭中弥漫起淡雅的香气。花风熏得人欲醉,东宫微顿,抬手略整青纱道袍。那青袍本就齐整不见起皱,他却理了又理,最终有些不自在的说:“邀你宿在储宫的事。”
    “今天?”
    东宫深深地望着她说:“此后。”
    第93章 黑暗之中,那颗沉蓝珠散……
    清和堂庭中的石榴树前几日还开的热闹, 不过是经了场雨,却一下子染了病。起先石榴树有些怏怏,卓枝不以为意, 毕竟这株石榴树已经有十七八年树龄,算得上一株老树,不过是雨水丰欠,没两日便自然无事。
    可谁知石榴叶片迅速枯黄,许多含苞的石榴花也纷纷从枝头坠下, 卓枝后知后觉, 令人请来了侍弄花木的花匠, 可是请了许多人来,换了无数种法子, 总也无济于事。不过寥寥数日,石榴树便由枝头春意闹转为几许凛冬寒枝。
    瓶儿最为难受,她平素守着石榴树, 日盼夜盼等着吃石榴果, 如今等到一场空。她还偷偷抹泪, 这日一早她兴高采烈地掀帘而入, 她说:“郎君, 您有两封信,一封是海宁的,另一封是山东的, 您快瞧瞧看!”
    因应娘子的事,再加之石榴树, 卓枝心中难免不安。海宁范姝来信,确实是件好事,她面上挂了笑, 从蹀躞带上取下匕首,飞快的拆开信,她轻声念:“......卓大当家一行人已经安排妥当,目前海宁一切安好,范姝。”
    至于山东的信,卓枝也拿不准这是谁寄来的,她心中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许是王嫣然的来信也说不定?结果一拆开竟真是王嫣然来信,信里极力邀请她共同去海宁游玩,还说她不日将抵京,到时两人可以一道走。
    这信同上一封一般,卓枝仍是念了出来,一旁瓶儿撇撇嘴:“王娘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要胡说,王娘子她很好。只是你一心向着我,尚且不了解她呢。”卓枝觑她一眼,慢慢的将玄阙那些事讲给瓶儿听。良久,荷叶滴漏水珠倏然落在银铃上,银铃随着水珠响了数下,卓枝起身穿苎罗轻纱外衫,这会辰时过半,正是到了卓枝与应道奇相约去浊溪诗会的时辰。
    应道奇之前久留东宫詹事府不出,前日方才回到应相府。她心中担忧应娘子说出什么,但是也不能直直去应府问询,索性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邀应道奇同游浊溪诗会,届时她试探一二,毕竟若是应道奇知晓此事,面上定会展露一二。
    浊溪两岸栽植着数以万顷的桃花,听闻从前浊溪两畔并无桃花林,还是前朝帝姬在浊溪边因一枝桃花与医圣傅少泉相识,后来结为夫妻。傅少泉为谢桃花赐缘,就在浊溪两岸遍植桃花,最终形成了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
    每逢三四月里,浊溪两畔桃花盛放宛若云蒸霞蔚,美不胜收。是以文人骚客不请自来,浊溪又兴起了诗会。
    等卓枝驭马抵达之时,应道奇已经等在城边了,她下马将缰绳递给路小远,快步走过去,她心里藏着事,根本没注意到附近守门巡逻的士兵瞧见他们俩眼睛一亮,先是眼神有异,旋即交头接耳。
    浊溪逢诗会,热闹异常,那叫一个挥汗如雨,摩肩接踵,是以吵闹自是不提。故而卓枝也没听到什么闲话,可是应道奇不同,他本就耳聪目明,况且那几人闲话也丝毫不避讳。
    “小侯爷从前相好尽是些粉头花魁,如今怎么换了口味。”这是心中疑惑的;“你有所不知,元令三年时,也是一个春日,一人着花蝶大袖紫衫,一人做士子打扮......”这是目睹现场知悉详情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这是羡慕喟叹的。
    应道奇想起从前初次见面,花卿利落剥去他的外衫,他不好只着中衣被迫穿了那件大袖衫......当时窘迫万分,他仍记得,只是现下想起不免生笑。从来花卿都是活泼纯善,分外有趣,他从前因传闻刻意在太学当众为难她,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轮到他遭难,花卿却不计前嫌与他同行,虽然小小的捉弄了他。
    一时又想了许多,他想这些闲话一笑置之,不理会即可。很快卓枝那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应道奇摇了摇手中花枝示意。
    卓枝望见了,快步走上前来,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应道奇,见他唇角微微翘起,心想应娘子该是尚未透露什么,她寒暄道:“原本赶早的,熟料又晚了。”他们正说了几句,忽然远远听到一阵马蹄声,合着马儿颈上铜铃如急雨一般脆响声声。
    游乐的行人纷纷避开,很快人马影动,尘土飞扬,那一行骑马的贵族儿郎行至近前,为首的人一勒马,他高声唤道:“小侯爷有了新欢,可不理会我们这伙子旧人了。”
    卓枝抬眼一往,果不其然来人正是燕愚一行,一年未见燕愚身形更丰硕了些。卓枝同情的看了一眼五花马,笑着问候:“十七郎,近来可好?”
    燕愚与她随意寒暄几句,仍是不改阴阳怪气的旧毛病:“小侯爷不必从前,建功立业也是当得。只是有些人也鸡犬升天,人丑还作怪,真让人看了难受!”他似是有些急事,匆匆提了句便赶路去了。
    鸡犬升天?
    无缘无故的,这说的又是什么?
    应道奇却一脸了悟,他看向卓枝,知晓她不甚了解,遂低声道:“此处人多繁杂,此事我与你细细分说,不放换个清净地。”浊溪又逢诗会,到处都是游人,哪有清净之地呢?卓枝心里想着,但还是随着应道奇在人群中艰难穿行。
    很快他们又是上山坡又是穿院门,终于走出了人群,眼瞧着距离桃花林愈发远了,这里的游人也是零零星星。卓枝开口:“这里好吗?足够清净了。”
    应道奇微微摇首不语,只示意卓枝跟随。
    两人来到一处渡口,乌篷船上躺着个懒洋洋的老翁,他惬意的晒着太阳,见到有人前来,老翁眯一眯眼睛:“可要乘船?”
    卓枝莫名其妙,她看向应道奇。
    只见应道奇不紧不慢递过去几枚钱,他拱手作揖:“老汉,你且回城等着,我们自划船,到时定将小船驶回渡口。”他说罢稳稳地跳进船上,乌篷船一摇三晃,卓枝有些担忧,她扶着老树小心翼翼上了船。
    眼见老翁转身离开,卓枝喃喃:“应修撰,我不会撑船......”她回首一望,船已行于浊溪之上,宛若一枚桃叶,原来应道奇会撑船。乌篷船并不大,应道奇立在船头,缓缓将船驶向浊溪更深处,卓枝原地坐下,她望着远处山川,诧异道:“我们要进山吗?”
    应道奇哑然失笑:“我们是进城,绕过山头,顺流而下,片刻之间就到景龙湖。我们一行走,一行说,等到景龙湖畔,事也就说清了。”
    听应道奇细细一讲,卓枝才知方才那句“鸡犬升天”指的竟然是卓泉。卓泉与肃王走得近,两人宛若忘年交,肃王更是万分看重卓泉,就连亲生儿子燕长龄也比不上。燕愚从来不得长辈喜欢,想来是嫉妒心作祟。
    卓枝微微放下心来。
    熟料应道奇话音一转,说起圣人遇刺的事,他说现下这事已经明了,刺客确实曾藏于建宁侯府,据说是侯府有人收留了刺客。可是收留人是谁,刺客却迟迟不开口,只说他一家老小的姓名都捏在那人手中,意思是想和朝廷谈条件。可惜没等到二次讯问,刺客竟然在天牢严密监视之下被杀。
    圣人震怒,令东宫三日内查出是谁动的手,还令齐王随从协查。
    收留人是谁,会是谁......卓枝心中顿时像是打翻了滚水,翻涌不已,烫的她焦灼难安。乌篷船轻盈的绕过山头,正如应道奇说的那般顺流直下,不消片刻他们便抵达了景龙湖畔。卓枝忆起应娘子的事,今日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日后还是麻烦,她咬牙说:“不知应娘子可曾提及曾助女郎之事,那正是族妹。族妹得蒙应娘子大恩,托我问候相报。”
    应道奇微愣,他不知忆起什么,脸庞染上了窘迫之色,他说:“阿姐提起此事,只说女郎同你面貌相像,笑言卓家人生的好。再无其他,此事只是玩笑话,我也不好向你提起。阿姐侠义心肠,不过是弄丢了东西,算不得大事,你何必如此客气。”
    面貌相像,卓家人,弄丢了东西?
    应娘子是这样说的,卓枝悬的心缓缓落了下来。乌篷船停在景龙湖畔,卓枝不敢跳上渡口,最终还是应道奇将她拉到岸上,这会已到申时初刻,正是即将封闭坊门的时辰。卓枝心里装着事,也就不多停留,借着回家之事骑马赶回静宁侯府。
    奔波一整日,她已是万分疲惫,只是心里装着事沉甸甸的,竟是一刻也睡不着,她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时辰,又是疲惫又是困倦,却总睡不着。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瓶儿兴奋唤道:“郎君歇息了吗?已是子时,县主娘娘回府了!她方才梳洗过罢,正想着清河堂走来呢!”
    阿娘回来了?
    卓枝一下子翻身下床,她推开门扇,远远便瞧见几点灯火,很快寿春县主那熟悉的身形显现眼前。寿春县主陪伴裕太妃寺庙中修行念佛,她与女儿分散多日,心中思念万分。原以为此时卓枝已经歇息啊,她正欲看一眼就走 ,谁知卓枝醒着。
    寿春县主紧紧揽着卓枝,低声说:“回屋再说,虽是春日可也风冷,穿这么单薄站在廊下,切莫染了风寒......”她们一行迈入屋内,卓枝躺在榻上,模样乖巧。寿春县主除去外衫,侧身躺在榻上,说:“花卿许久没随阿娘一起睡,今朝一起好不好?”
    卓枝连连点头,母女两人躺在一起,正好能说说私密话。卓枝便将应道奇提起的大兄之事,细细说与寿春县主听,寿春县主轻轻拍她肩背,柔声安慰:“花卿,此事我就知晓,自有论断。”她执起檀梳缓缓梳着卓枝那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她轻声说起这几日的事。
    原本卓枝困得睡不着,可谁知不过就这么一会,她几乎困得睁不开眼睛,心里准备将于东宫之事和盘托出。她勉力睁开眼睛欲图细说,可是她终究挣扎不过困倦,竟是没知觉的睡着了。
    寿春县主倾身拉起锦被,将卓枝盖得严严实实,又抻平被褥,起身一一熄了栀子灯,正欲回身躺下,眼中似是瞥见一抹沉蓝色。
    她起身细细摸索,捡起一颗沉蓝珠纽。一片黑暗中,珠纽散发着幽幽荧光,珠纽周身嵌着七段云纹,精巧异常。
    七段云纹。
    圣人龙衮上饰九段云纹,东宫饰七段,亲王饰五段......
    不可能有人僭越。
    寿春县主只觉一股冷意自骨子里冒出来,她双手不断发颤,那颗沉蓝珠纽滚落锦被堆,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第94章 不孝不悌,你若是我嫡亲……
    春夜寂静, 静的似乎能听到城外鹧鸪似隐若现的啼叫声。寿春县主静默的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良久她才缓缓起身下榻,她闭目静立不语, 最终俯身捡起那枚珠纽。
    她并没有惊扰任何人,独自穿行府中,最终到了漱藻斋。守在斋中的小厮见寿春县主半夜独自到来,惊得鞋袜都没穿,光脚举着油灯, 小厮躬身行礼:“县主娘娘安好。”
    寿春县主手指紧握珠纽, 低声道:“......”方才一阵的紧张惊惧, 这瞬间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她轻咳几声, 哑声说:“唤常阿姐前来。”说罢她擦亮火折子,一盏盏点亮油灯,小厮机灵的上前, 欲图接过火折子:“小人这就点燃灯盏。”
    寿春县主淡声说:“这里没你的事, 都退下吧。”
    常阿姐是寿春县主从海宁带过来的妇人, 已是六九年岁, 可她绝非寻常妇人, 一身功夫,纵是面对三五个大汉亦是不惧。
    漱藻斋灯火通明,门扇紧紧闭合, 寿春县主立在油灯明光之间,垂目看着掌心那颗沉蓝珠纽, 七段云纹金光隐现......她闭目心想一定是寒食那夜落下的珠纽,好端端珠纽肩扣怎么会落下?又是怎么落在花卿床榻上?
    据宋侍卫所言两人东宫亥时一刻到,子时二刻离开, 将近两个时辰,青年男女情难自禁也是可能的......那夜若是她去清和堂就好了。
    门扇外几声轻响,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五娘子。”
    来人正是常阿姐,寿春县主在家中行五,如今这般称呼她的也只有常阿姐了。寿春县主念头微转,她请常阿姐进来,低声问:“从此以后花卿交予常阿姐照顾,可好?”
    常阿姐点头。
    寿春县主又说:“着人将瓶儿带上前来,切莫惊动花卿,常阿姐今夜之事皆是隐秘,由你亲自带人守着漱藻斋。”
    就在这片刻间,寿春县主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不由得想说不得落下珠纽只是件意外事,并无其他,只是她想的复杂。正凝神思索间,常阿姐带着瓶儿到了。这是瓶儿第二次被带到寿春县主面前了,上一次夜里见她,还是寒食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