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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6

      苍天可鉴日月可表,任谁见了都得感叹一声深情。
    不知多少深闺中待嫁的女郎,艳羡这刘家的小姐可以有这般神清骨秀的公子做未来的夫主。
    然则,令他们有些许好奇的是,当有好事人到难得来王都一趟的刘家人面前探口风时,这些死榆木疙瘩就像听不懂人语一般,含含糊糊地只会道一声“不知情。”
    怎么会不知情?这可是儿女的亲事,这群刘家人可真是爱石、爱字、爱乐称痴。
    一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呆子。
    万没想到的是,在今天这偌大宫宴上,一向不爱理这些男郞女郎亲事的今上,居然直接问出了口,满足了他们像猫爪挠过的心。
    在无数人若有似无的打量下,崔珩晏迈步上前,镇定自若道:“多谢殿下美意,然而臣欲悔婚。”
    所有人眼瞳蓦地放大,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真是热闹大了。
    然而公子并不在意,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下跪,姿态依旧是萧疏朗举的清贵,“是臣悔婚,是臣见异思迁,是臣薄恩寡义,是臣背弃祖辈盟誓,是臣不忠不孝不义,一意孤行陷知交长辈于两难之地。”
    这事情其实有很多的解决方法,比如说令本来就不存在的刘栩晟缠绵病榻已久,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的瘗玉埋香了;又比如说澄清当年的婚盟本就不曾存在于崔刘两家之家,这甚嚣尘上的说法不过是没根据的流言;再比如说摆出个“清者自清”的态度,不回应也不反对这说法,直到王都关于这两家的密话渐渐消湮于岁月的洪流。
    然而,公子璜偏要选这最不讨巧亦是最艰难的做法。
    用迪罗泊石换取的愿望,本就是崔珩晏私心为阿笙规划的往生,于他心中这两个人是不可割裂的存在。
    这三年来,每当他被蚀入骨髓的痛楚所覆灭,就会将自己与这虚幻而不真实的“刘栩晟”三个字捆绑的更紧。
    公子总是怀着最悲观的心态去看待这世上的一切。
    公子会一直努力地去找寻阿笙,直到他病发亦或是力竭身亡,然后与刘栩晟一同在这世间永久地埋葬,连着他水中捉月的梦幻泡影一起粉碎,便是不能同生,至少能自欺欺人地一起赴死。
    烟柳花巷,沙海漠漠,秦楼楚馆,甚至是脸颊烙印上“奴”被豢养在后院,都是公子掘地三尺之时的绝望猜测。
    然而阿笙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以谢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名门贵女的姿态。
    既然已经有了谢洄笙,那么作为他臆想而构造出来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存在。
    但是崔珩晏又是这般喜洁的人,他没办法忍受和阿笙脱轨的刘栩晟依旧和自己绵连。可这些年在他的刻意经营下,刘栩晟是他珍而重之的未婚妻,是他竭尽全力维护的女郎,大街小巷挂着的“晟”字旗都是他留下的不能抹去的证明,就算是声称“世家兄妹”亦或是让其“岑然病故”,公子曾经亲手传播出去的名声与落在街巷的足迹亦不会消失。
    在他交出迪罗泊的石头,换取刘栩晟衍生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办法用暧昧不清的时间含糊掉。
    若是,若是他还有机会治愈掉身上的沉疴百疾,若是阿笙还愿意点头应允和他在一起,若是他最卑微的痴望竟是还有机会成真……
    公子完完全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珍之重之的阿笙会被旁人恶意揣测成是替代品、填房、蓄意勾引、亦或是其他残缺蒙尘的次等形象。
    阿笙不该成为任何人的阴影,不该成为别人臆测却没办法解释的对象,她就应该是最为光明正大的存在。
    哪怕这“任何人”本就是他为阿笙描画出来的一具皮囊,都不可以。
    就算崔珩晏终究会罹难病逝,而阿笙从此的人生与他再也无关,他也没有办法忍受,当谢洄笙存在于这个世上,而他却要和另一个人挂连在一起这样的事。
    光是冒出这样的念头,用于压制月茄颠的蛊虫就开始探出触角,在他的骨骼血液里扎进名为嫉妒的汁液。
    是的,嫉妒,公子将会嫉妒从前干净洁白的自己,嫉妒从未与任何人有挂连的自己。
    也是因此,公子璜执意要用最为直接断然而不讨喜的方式,明明白白讲出来:“是臣从前未识情意,不懂思之如狂的滋味,是臣变心,对不住刘家的小姐与长辈,但却实在无法、亦不愿控制为佳人倾心的自己。所有的错处与责难臣愿一己承担,虽千万人吾往矣。”
    道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阿笙就是他的真理。
    不说服侍的太监宫女,坐居主位的王孙大臣,都被他这样热辣而直白的陈情而感到惊异。
    似乎就把自己的整颗心明明白白袒露出来,不在意名声的好坏与是非对错,就只是把万千情意诉诸口中。
    仅此而已。
    发髻上的珠翠叮当作响,梨贵妃视线递过来,好奇道:“这是哪家的女郎如此粉脂凝香、天姿绝色,竟是能让阿璜你这般心慕?”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