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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余。
重重叹口气,心软的阿笙开了半道门,自己闪身回去,冷声道:“气郁攻心就该吃药,公子你是不是又嫌苦,不用药了?”
阿余慌忙拿着钱袋跑了,心里默念:该,公子你就是该。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得让阿笙姐姐这种狠角色来折腾你才对。
不过阿余还是在内心替自家公子辩驳了一句:虽然崔珩晏确实不太好伺候,但是用药这种事情还是不用催的。
再苦再难喝的药,哪怕阿余他自己不过是闻着味,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公子他都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下去、从未叫过苦的。
因着崔珩晏是这家茶馆的常客,又兼是在雅阁,掌柜的同意后,阿余堂而皇之将菜点都摆上了花梨木制的茶桌。
要是茶客发现了这样暴敛天物的事情,怕是鼻子都要气歪。
这膳食公子没用太多,倒是阿笙没忍住,又用了不少。
倒不是她有多嘴馋,而是这些菜式恰好道道都是嗜甜的阿笙最爱。
又是奶油菠萝球,又是蜜汁烧乳猪,又是甜酱片皮鸭,还有杏仁豆腐和鲜奶冻。
甚至还有糖椰角。
这让阿笙怎么能控制住?
阿笙一边剥甜橙美其名曰为“消食”,一边还不忘指控崔珩晏:“公子为什么不好好用膳,当初承诺我的全不做数嘛?”
她真的要伤心了,每次崔珩晏都这样,嘴巴上保证得很好,到末了什么都不做。
阿笙可算明白当时教自己吹笛的女先生心情,这可太不是滋味了。
崔珩晏可不会轻易接受这番指控,他愤愤道:“不只是徒儿,小师父也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阿笙用被汁水染过的葱白手指点点自己,柔柔问:“那公子是在怪为师吗?”
“哼,”崔珩晏望一眼她,别扭地勉勉强强道,“那就算我们扯平。”
阿笙却不依:“我顶多只是一件事没有完成,而且还是机缘巧合。公子呢?说的就没有一件办到的,叫着师父,结果自己还顶嘴。”
崔珩晏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阿笙手里的甜橙,他闷声闷气的:“怎么能按照件数算?这程度完全不一样。”
眼瞧着阿笙眉毛又要拧紧,崔珩晏又忙续上:“一码归一码。小师父可以罚我,但是为师者不能以身作则,是不是也当罚?”
这可真是满肚子的歪理。
外头的小厮阿余正瘪着肚子,嗅着散发出来的食物诱人味道,恶狠狠啃着手里头包点,催眠自己这一口咬的是糖醋排骨,下一口吃的是红醋鲤鱼。
太憋屈了,要不是还要伺候这龟毛公子,他现在就出去包个席面潇洒。
再听听两个人不好好用膳,在这里吵什么呢?
阿余都快讲不出话来了,不说别人,就他小时候邻居家里的阿鸿和阿兰,两个八岁稚童因着怎么分麦芽糖而吵架的时候,说的话都比公子讲的话成熟得多。
真是没眼看了。
不仅仅是阿余嫌弃,阿笙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德高望重、幕天席地的陈大儒,看到公子就要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这可真是太招人嫌。
阿笙把橙子瓣送入嘴的动作一顿,摊开手心,细细绵绵地道:“好,给你罚,你想怎么样?”
崔珩晏眸子幽深看过来,似乎有深海的浪涛在里面翻滚:“什么都可以吗?”
他声音放的低,逸群绝伦的公子若是真的想要用心哄劝住谁,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公子璜的语调更柔更温和,好像是绿地树荫下,一汪冷泉潺潺地流进了细口银瓶里,将万物都纳入:“无论什么,阿笙都会答应的是吗?”
崔珩晏的眼睛本就是润而亮的乌黑,现在颜色更沉更深,似乎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入,无论洁净还是污秽都能存进这双静谧的眼。
若是让阿笙只在意我呢?
若是让阿笙永不再想着离开我呢?
若是让阿笙再也不要和那些觊觎着你的旁人说话呢?
若是让阿笙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和我捆绑在一起呢?
若是让阿笙只看着我、只听着我说话、只触碰着我、所有温情的呼唤和焦急的询问都只是为了我呢?
因为无论说什么,阿笙都会尽数答应的,不是吗?
虽是已然及笄,可妍丽的女郎却依旧是幼嫩如春水,脸颊上面极为细小的浅色绒毛,在日光下是鸭雏一般的娇柔。
骨清香嫩的小姑娘,是陌上新开的花蕊都不敢惊扰的一枝摇曳新芽。
都不必多加用力,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摧毁掉。
无知无觉的阿笙清甜地笑开:“无论是什么。”
她总是这样信任公子的。
总是这样信任公子,永不会伤害她的。
听了这话,崔珩晏眼睑微阖,细细地用羹匙舀了勺嫩白的杏仁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