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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了拉母妃的手:「母妃,我好累啊。」
母妃弯过身,从我怀里抱起小女孩,亲了亲我的脸,「那就睡吧,睡一会儿。」
「好。」我的眼皮子耷拉下来,「我就睡一会儿。母妃,你要记得叫我。」
我意识迷糊之时,看见一团影影绰绰的光影,背着我走出去。
我内心突然一阵恐慌,罩得我喘不过气。
于是我勉力爬起来,追出去。
屋外停了辆青布马车,母妃扶着女孩上了马车。
我提起裙摆追过去,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冒出来,凝成一大颗悬在我的睫毛,欲落不落。
马车就在不远处,仿佛触手可及,我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幸好。幸好。
我甩了甩头,却恰好把汗珠甩进眼珠里。
眼睛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就好像一滴辣油滴了进去,血丝犹如蜘蛛网般迅速弥漫开来。
我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那顶马车远在千里之外。
顾不得迅速红肿的眼睛,我像疯了一样追着马车跑。
「母妃!翘翘!停下!停下!」
快停下来啊!
我还没上车呢!
她们去哪?到底去哪?!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蓦地,身边的气流波动似乎停滞了一瞬,紧接着马车在我眼前发出一声轰鸣,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碎片混着赤色炸开,将天晕出一片诡异的光。黑沉沉的天逼近拉下,紫电劈开腐朽沉闷,冲着我的头顶直面而下。
「怎么会呢……」我嘶哑着嗓子。
痛苦犹如附骨之疽,顺着我的脊骨一寸一寸爬上来一直到我细嫩的颈上,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拍手狂笑。
嗤笑着我的无能为力,不自量力。
这梦又倒着做了一遍。最后的最后,我看见了自己。一个戴着精致的小金铃,穿着火红裙裾,满眼笑意,不知愁滋味的少女。
我睁眼,望见钟疏的头顶。不过几天的光景,他已然生出了几根白发。
我的指尖颤了颤,轻轻搭上他的脸:「皇帝,天亮了吗?」
钟疏将我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嘶着声告诉我:「遂遂,天亮了。」
第六章
那个跟着奶娘来的宫女被捉来御前。她很是抗拒,咬紧牙关,只说是她杀死了小公主。
她说小公主娇蛮,一个不顺气就打杀宫人。她被折磨过好几次,心中积怨,昏了头就做出这样的事。
她的话自然没人信。然而三日后,她在牢中留下绝笔自尽。青穗告诉我,那个宫女是被翘翘从辛者库要来的。她会扎风筝,会编草兔子,还会养蛐蛐,翘翘很喜欢她。她还说,这个宫女在宫外头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一个弟弟。就在昨日,被上门讨债的债主打死在家里了。
我沉默不语。这样的腌臜事,从前我在宫里头看多了。深宫里头,每一块砖下面埋的都是含冤者未散的骨肉。
那天晚上,钟疏抱着阿斛来椒房殿,一直沉默不语,就坐在桌旁。
我知道他已经查出些什么了,也明白他在顾虑些什么。
秦淮当年被废了双手,成为全长安的笑柄。她本就是个睚眦必较的人,此事怎可能轻轻松松揭过?
然而秦家势大,却大不过皇家。往常她不敢动手,是忌惮皇家。而今朝不仅做了,还下得如此毒手,不可能只是仗着秦家的势。
一直到夜深了,钟疏抱着熟睡的阿斛入了侧殿,他出来时有些不安。
我异常平静地请求他:「明日能否撤去长栖宫的护卫?」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将腰牌搁在桌上,便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殿外那条尽头一片晦涩的宫道空荡荡的,半分人气也没有。
这就是深宫,这就是皇家。
我不怪他。翘翘没了,他不比我好受。他只是将一个父亲的痛苦全部咀嚼下咽,转过头来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来宽慰我。
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只是我陈釉的丈夫,阿斛和翘翘的父亲。在此之前他是钟家长孙,是祖母最疼爱的孩子,而如今他又是帝王,是天下之主,会顾虑重重,也会束缚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