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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杀他。
她在他面前温柔小意,迷惑住他的心智,她说她害怕,他想着给她时间,让她能够放下芥蒂,真心接纳他。
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这人怎么能这样狠?
路道边有车马过,裴焕弯下腰坐在石阶上,他手里的那只猫张开尖利的爪子往他身上挠,被他就手攥住,他摁着那只猫让它乖乖趴在地上,目中却放空一切。
过了良久,他松开手将那只猫放走,只瞧着它一溜烟钻进了临边的宅子中。
那张纸条被他慢慢撕成碎片扔地上,他拍拍手站起身,抬步上马一路直冲皇宫奔去。
向晚时雨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打在墙上,听着声就觉得宁静。
沈初婳靠着窗数一盆兰花的叶子,数到第十片时,有人冒着雨冲到屋廊上,湿气沾染,称的他愈加冷峻,他站到窗边撑着手,视线定在她纤弱的眉目上,一句话没说。
沈初婳抬手抚过他的脸,软笑道,“你不高兴吗?”
裴焕扯过唇,原本挡在嗓子眼的话噎了回去,他碰了碰她的手,很凉。
他便将那只手包住,对她道,“怎不多穿衣裳?”
沈初婳抻开胳膊,将头搭在上面,无精打采道,“不冷的。”
裴焕绕过窗进屋,先脱下外罩的那件裘衣,他转进房内扫视一周,没见着惹眼的物事,他卷开袖子,侧身立在柜子前挑了件素红棉厚褙子,转而披到她肩上。
沈初婳冲他张手。
裴焕便轻轻将她搂住,他凝注着她,她也回望着他。
屋内静谧,仿佛一切都被消磨。
裴焕低头去啄她,她半闭着目应承他的亲近,温婉安顺,没点反抗。
他很快放掉人,只紧紧环着她不动。
沈初婳靠在他肩侧,小声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裴焕目中阴暗沉淀,他说,“上元节要到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沈初婳掰着他的指头,斟酌话道,“你那天会在宫里,我一个人没法出去。”
她鲜少外出,他看的紧连苑门她都不怎么踏过,其实也没所谓,这种日子她过了十几年,不过是从沈府换到宅子,只是屋子里要冷清些,他在的时候才有点人味,他一走,苑里两三个人都安静的做自己事,她没甚讲话的人。
裴焕顿目,未几出声道,“我会早点回来。”
沈初婳嗯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之间没话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不说也挺好,呆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她觉着特别安逸,这个时候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他在宠着她,他说话也显得不刺耳,她其实很爱听。
裴焕瞧她闭眼快睡着,低低道,“西大门新开了一家画舍,听说有很多名家的画收在里面。”
他一说这个就叫沈初婳联想到之前去过的书斋,只稍稍一想她便以为他是要带她去那种地方。
她怯懦的抓着他的衣襟,哀求道,“我不要去。”
她可以容忍他在屋子里,但是出外边儿,她真的会羞愤死,她不想被他当成那种随意玩乐的女人,他们才缓和,能好好说话,在一起也很舒服,她已经在接纳他了,他如果还是老样子,她宁愿和他吵闹一场。
索性大家都不要开心了。
裴焕轻笑,“是正经地方。”
沈初婳半信半疑的打量他,片刻揣摩着话道,“天儿黑了,人家画舍说不定关门了。”
她寻思着真是好地方,也不定会在夜里还开着门。
裴焕道,“我打听了,今晚那边有画展,邺都的许多画手都会过去,估摸着是趁着节气好生比一回,要是能胜出,至少赢得一个好名声,他们这些画手惯来沽名钓誉,必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眼下才过元正,各地的人还留在邺都,哪儿都热闹,别说一个画展,就是赋诗会、花灯会都是一直开到月尾,只分大小罢了,看人去的多不多。
沈初婳有一点心动,她是最爱附庸文雅的人,平素也常干个舞文弄墨的事,虽说于画画这一块不精,但不妨碍她看别人的画。
沈家是书香门第,从她父亲那一辈开始,谁手上不会个琴棋书画,那都嫌丢沈家的人,像他们小一辈里,数沈湛明最有能耐,读书拔尖,画作也能沾一手,她父亲对他器重不是没道理,如果沈湛明是她的嫡兄,她必定会好过。
她轻轻拉着裴焕的头发,问出心底的疑惑,“我哥哥会不会去?”
屋外的扫风雨吹进来,裴焕拔下木栓将窗户合上,他抹掉胳膊上的水珠,道,“陛下有个爱好。”
沈初婳解下帕子给他擦拭,“陛下喜画?”
裴焕竖着手指摇,“宫里有个秘书监,是前朝留下的,原本在先帝时被弃置,陛下在位后,秘书监又重新被重用,陛下一有闲暇时候,就会招秘书监的画师过去给他作画。”
沈初婳惊怔,没想到这位新帝竟如此自恋。
裴焕微觉口干,自桌边倒了杯水喝下肚,接着道,“画的好,赏黄金白银千两,画的不好,没准就尸骨无存。”
沈初婳听的牙齿打颤,新皇暴戾如斯,裴焕竟能得他信任,可见是遭过许多罪才得来如此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