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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咨看了孙山一眼,而后说道:
“明面上的话,无非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原本是有利于国家,茶商,茶农,三全其美的法令。到了孙奭口中,便揪住一些个别案例不放,说新法害人。使茶商不能获利,茶叶堆积无处销售;使茶农失了稳固收入,生计无法维持;还给奸商开了口子,打着贴射法的旗号强买强卖,侵吞了原属于国家的税收。哼,到底是三朝老臣啊,这些话说出来,脸皮都不红一下的。”
孙山皱皱眉头,很难想象这些话真是孙奭所说。
其实刚得知贴射法的时候,孙山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是喜好商事的曾公亮一点点解释,他才明白其中的门道。
旧时的茶贸,由朝廷出资,每年预先放给茶农一笔固定的本钱。茶农种出茶叶来,一律交给朝廷管辖的山场,由其估价收购,再转卖给茶商。期间在运输保管等环节上的损耗,完全由朝廷来负担。
然而山场转卖这一环节,小动作实在是太多了。虚报损耗,操纵估价,偷梁换柱……山场的管事与一部分大茶商勾结,利用律法上的漏洞,尽情吸食着朝廷,茶农,还有小茶商的血。
而贴射法则废除了旧日的这一套流程。朝廷不再支付茶农的本钱,而是允许茶商与茶农在官府设置的卖场里直接交易,向朝廷缴纳税钱即可。
朝廷不再预付茶农的本金,也不再承担茶贸中的损耗,只以贴射券收纳税钱,自是有利。而茶商和茶农可以自主交易,自行议价,没有官府插手,使得买卖更加公平,自然是优胜劣汰,使得整个市场更加健康。
谁受了损失呢?当然是山场中的官吏,以及与他们互相勾结牟利的大茶商了。
孙奭说的那几条理由,连孙山都能听出来,根本站不住脚。
茶叶堆积无处销售?那是运输保存过程中损耗的部分吧?原先由朝廷买单,现在是茶商自负,当然要喊冤了!可是真的冤枉吗?你家茶叶受潮了放馊了,也要朝廷赔钱才行咯?
茶农无法维持生计?那是种不出好茶,甚至是好吃懒做的茶农吧?以前朝廷拨发本金,旱涝保收,茶田根本不去打理的懒汉也是有的。变了新法,他们的烂茶没人买,自然没有收入。怪谁呢?怪朝廷没有白养着你?
至于奸商强买强卖,伪造贴射卖场,这倒的确是朝廷的责任。责任在于地方官员没有及时发现,清剿不法!关贴射法什么事?难道说以后有人假扮孙奭,四处招摇撞骗,聚敛钱财。朝廷不必去理会骗子,反而要怪罪孙奭你名声太大了吗?
这样的理由,的确可以说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了。
孙山皱皱眉头,这位本家前辈的完美形象,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瑕疵。
此时李咨看孙山脸上阴云渐起,笑着摇摇头,说道:
“至于背地里的缘由嘛,我虽没有证据,但是听说孙奭的家人,与东南的那些大茶商关系密切。当然,我不会妄言孙宗古因私废公。或许他只是想要维护祖宗法度不被更易吧,老臣嘛,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样的心思。”
李咨奔五,孙奭奔七,两人确实差了一代——孙奭是太宗朝入仕,李咨是真宗朝入仕。
所以李咨锐意变法,孙奭循旧守成……可能这就是陈庭柳所说的代沟吧。
孙山忽然想到,王钦若的年龄与孙奭相仿,也是三朝老臣。
他心思一动,问题脱口而出。
“李司使,不知王相公对贴射法是何态度?”
话音刚落,孙山忽然意识到,在位的两位宰相,王钦若,王曾,都是姓王的。
那平日在政事堂,大家是怎么称呼的呢?也太容易搞混了吧!
“王相公,便是王钦若了。如今见了王曾,大小官吏都是称呼王相的,以示区分。”
李咨似乎看穿了孙山所想,还额外地解释了一句。之后,便回转到孙山的问题。
“王钦若这个人啊,自己其实没什么政见,一切都看上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法度又何尝不是如此?新朝新法,太后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在贴射法上,王钦若并没有做什么妨碍。怎么,怀仁忽然提起王钦若,可是担心他的报复还有后手,来找我讨个保命的秘方?”
李咨的口气很轻松,也很亲近。而且从他方才所言,孙山也能看出来,他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所以孙山也就直话直说了。
“的确,这也是目的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几日朝堂变幻,于我而言有如狂风骤起,旁人却可以云淡风轻,处之泰然。孙山深感为官一道,自己知之甚少,所以特来找李司使请教一二。”
“请教?”
李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放下手中茶盏,往前一推。
“可不是这么个礼数哟。而且你特意登门请教,再以官职相称,可就显不出诚意来咯!”
孙山看得出来,李咨在逗自己,也没有什么恶意。
估计就是想赚个叔父,世叔之类的称呼吧。
其实以他和自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