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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4

      人目视皇帝上御座,再拜,唱千秋。
    大明宫布置的灼灼生华,翠菊,大理花,木槿,芙蓉盛放左右,一片盛世,皆在眼前。
    宰相为首,先领百官向皇帝朝贺,长身英朗,端肃威正。
    那些温丽的朝贺致辞,漱鸢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光顾着偷看宰相的身姿了。
    漱鸢立在案前,就站在房相如旁边平行的位置,她忍不住微微抬起视线,用余光瞥看他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
    爱慕的人如此优秀,她心里很是骄傲。这样的盛世,有他不少功劳,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陪着他,一起走过以后漫长的春秋岁月。
    随后,百官按照三省六部,依次向皇帝致辞,皇帝一一应答,君臣和睦。
    一番繁琐礼节后,典礼始,丝竹起,总算开宴。
    众臣已入座,房相如坐在漱鸢的对面,恰好是相对的位置,他刚跪坐下来,一抬头,见对面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满是温柔地瞧他,一动不动。
    房相如一愣,喉头慢慢吞咽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佯装喝茶,自行举杯浅饮一口。
    这两人之间还隔着个舞榭歌台,她如何也不会再搞事情了吧?房相如的目光穿过那些舞姬凌乱纷飞的长袖看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漱鸢,见她依旧死性不改地直视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宰相提醒似的抬了抬眉,叫她别在这种时候死命盯着他,漱鸢在那头看得一笑,朝他递了个眼神,总算收敛一番。
    她低头,再抬头,看房相如在也偷瞧她,可等到她发现之后,他又赶紧避开眼神,漫向那一片飞舞的红袖中,故意装作没看她。
    这两人也是真辛苦,相对而坐,顶风作案,就这么悄悄地眉目传情,好在没人注意到什么。
    几番酒过,众人也松懈下来,言笑晏晏,上前给皇帝庆贺千秋。
    前脚九兄李睿刚退下,漱鸢后脚就端着杯盏上前,笑意盈盈道,“父亲,方才该说的话九兄和别的兄长们都说过了。儿就不再卖弄浅薄文辞,只得稍后献上一曲箜篌,以恭贺父亲千秋。”
    皇帝一听,偏头看了一眼皇后,然后面上是惊叹又宠溺的笑容,朝漱鸢一指,道,“瞧瞧。朕一直惯坏了的鸢儿,也总算长大了,还练了箜篌。”
    漱鸢眸光烁烁,站在大殿中提衫笑道,“父亲,一会儿可不许笑话我!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弹了!”
    皇帝一听,捋须而笑,而座下众人也都知道永阳公主的性子,也都纷纷看着她,笑她纯致可爱。
    宰相偏偏却垂眸不语,不自知地浅浅勾唇,笑得比旁人都要温柔缱绻些。
    这一向严苛疏淡的宰相,性情其实也是在悄然变化着。被感情滋润过的心,到底变得不大一样了,至少,通了点人情味——不过,对旁人是不是也如此就不知道了。
    过了片刻,内侍抱卧箜篌上来,公主席垫而坐,抬手拨弄几个音,铮铮淙淙如空谷幽泉。
    太乐令止乐,大殿安静下来,只等着看公主献上琴艺。
    记忆里的旧府邸,母亲常常在午后给父亲奏卧箜篌,其中常弹《锦瑟》。母亲走后,府中不曾有人再奏卧箜篌,漱鸢这一手琴技,一半是跟着母亲学过些底子,另一半是跟着宫里的乐伎又学了些。
    她素手一拨一拢,乐句自指间缓缓流出,琴声暧暧,双指一勾弦,随后停顿片刻,然后五指一并轮开,宛若一段织锦在眼前铺开,一按一台,皆是情意。
    这曲子叫李睿听得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说不出是不快还是沉默。毕竟睿夫人当年的存在颇有些威胁到身为正妻的母亲,甚至这个鸢妹妹偶尔也将父亲从他身边‘不经意’地夺走。
    他抿了抿唇,然后抬头悄悄看了下母亲,只见她只是微微含笑,面不改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国母风范大概如此,李睿想,即便母亲此时有再多苦涩,也是要这样保持着端庄威严的。他垂了下眸,不再去想,视线重新拉回到漱鸢身上。
    满庭宾客皆沉浸在这曲《锦瑟》中,虽其技巧并不是多么复杂,可其中饱含的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思念之情已经展现出来。
    漱鸢垂眸间抬眼看了下父亲,只见他满目复杂和感动,神色温然,想来一定是想起了母亲。
    公主很欣慰,低头继续认真抚琴,大概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这首曲子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管是母亲之于父亲,还是房相如之于她,其中相思之意,大抵都应该是相通的。想到此,她浅浅一笑,更为投入地奏琴。
    她不知道,在众人欣赏沉浸的目光中,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眼底是绵绵沉沉化不开的情愫。
    一曲终了,在一片称赞道好中,漱鸢向四下浅拜,转到这边来的时候,她偷偷和他对视,只见宰相的目光已经从方才的缱绻渐渐转为平静温然。
    她对他浅笑,他亦然。
    皇帝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