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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依然有人在研究终结这场疫病的方子。在天道面前,弱小的凡人过分脆弱又过分坚强。
    又过了几天,夜里忽然下起暴雨来。第二天大早,黑水过来敲门问他们屋里有没有积水。尧白出去一看,发现整个院子都淹了,雨水已经漫上最高一层阶梯,整条回廊都泡在水里。他看了眼天,乌云聚集,暴雨还要下。闻不凡撑着伞出门,雨水打在伞面上砸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有些站不稳。
    傍晚时候,尧白趁着雨势小又爬上屋顶。他看到积水的街区,冲毁的摊铺。姜元的同门们坐在义诊摊前接待病患,水已经漫过膝盖。更远处的岷江已经看不到河道,四处一片汪洋。
    细密的雨线中一道橘红灵光跃云而上。过了云层尧白幻出原身,凤凰在厚密的阴云里穿梭,终于看到云端布雨的青龙青岫。
    青岫看到他有些意外,“小九?”
    尧白飞过去停在他面前的流云上,抖了抖沾水的翅膀,“四哥,这雨还要下多久?”
    他问得突兀,青岫明显愣了下,随后说:“等着,我看看。”他腾出一只龙爪展开天历薄,说:“还有七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尧白低头看了眼云层底下,想说我在泠州玩,但是“玩”这样的字眼好像并不妥当,便只说,“我在泠州。”
    “哦。”青岫道:“那你自己注意点,雨挺大的。”
    临走时尧白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叫住青岫:“四哥,你这大半年是不是都很忙?”
    青岫点头,颇有怨念似的:“是啊。”
    “很多地方下大雨吗?”尧白又问。
    很奇怪,他忽然觉得他在人界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青岫看着他,龙首微微垂下来,像是在回忆。最后他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一些疑惑:“是啊,很多地方下大雨。”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低声说:“我前些天遇到老六和老七,突然觉得很久很久都没看到他们了,好像大家最近都好忙。”
    尧白愣了愣,青岫提到的两个哥哥,一个掌人间百谷,一个掌人间战事。
    最后他只轻轻“哦”了一声便展翅而去,留下身后阵阵风雨。
    这场大雨果然下了七天七夜,天晴时泠州已经是一片泽国。太阳吝啬的光亮洒下来,这片土地早已坠入灰暗。
    这天晚上,尧白正把院子里的积水一瓢一瓢往缸子里舀,一边等着闻不凡回来。转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把半掩的院门推开,隔着门槛和尧白对望。
    天色晦暗,尧白微微眯起眼,终于看清来人面容,“三哥。”
    “小九。”黄黎面容疲惫,声音也涩得很。连日来萦绕在尧白心头的那股莫名的不安此刻仿佛出栅猛兽,他心猛地一沉。
    风声入耳,黄黎的话一字字锤在心头:“小九,父亲没了,我来接你回去。”
    正文 你能陪着我吗
    闻不凡匆匆赶回来时看到尧白拎着只水瓢孤零零站在院子里,黄黎靠在门外院墙边望着落日余晖的天。
    他进门的时候被黄黎叫住,“还要麻烦你把他带出来。”
    “小白。”闻不凡走上前去,抬手轻轻揉搓他的后颈,语气柔得像是绵密的云:“你现在要回家去。”
    尧白抬头看他,接着又垂下头盯着沾满黄泥的鞋尖,有些执拗:“我回家去他们就会告诉我父亲死了。”
    闻不凡的声音很轻,他说话向来很温和,永远一字一句的,连语速都少见波动。风从大开的院门灌进来,尧白总觉得耳边的声音缥缈,听在耳中有些违和,“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家里还有母亲,门外还有你的哥哥。”
    过了很久,尧白抬起头,眼泪悄然从眼眶滚落下来:“你能陪着我吗?”
    ——
    清灵天帝这种修为的仙灵陨落后肉体和魂魄一起归于大地,半片鳞甲都不会留下。只有一座神像立在空荡荡的神宫里头,供后来神官瞻仰纪念。
    相比于凡人对于逝去亲人的追思和悲痛,青灵天帝的陨逝似乎只是天亘河面微微起皱的涟漪,大家只是在神像前凝视片刻,作出哀痛的表情来,然后就陆续散了。
    修仙成神的尽头是凉薄寡情,尧白忽然觉得悲凉。他开始想念泠州城里那些鲜活可爱的凡人。
    女帝站在神像前微微垂着头,端庄素丽的面容有些疲倦,挽起的发髻垂下几缕发丝,略显凌乱。她走到尧白面前,抬手轻轻擦去小儿子脸上泪痕,眼里沉积的悲恸霎时翻涌成泪。
    尧白看着母亲的眼泪立刻就慌了,“母亲。”
    女帝拉着尧白的手,空洞洞的双眼只会落泪,“是母亲没用。”
    父亲骤然离开,在外忙碌奔波的兄长们全都回来了。大家时常聚集在父亲神宫外枯坐,从早上坐到晚上。好似大家都不说话,父亲就还在殿上,一会就会派身边地小神官出来叫他们进去。
    尧白看向天际行将滑落的太阳,问身旁黄黎,“姐姐还没回来吗?”
    他回神域后就没看到桑宿,三哥说她前些时日去了极北之川渡魂。
    黄黎说:“想是还在赶回的路上。”
    尧白眨眨干涩的眼,他这近日睡不好,晚上总趴在巢穴里听梧桐林里的风声。父亲留给他的东西就只剩这片梧桐林了,想到这里他总是很难过。闻不凡不习惯睡树上,每次见他趴在树上不说话的时候会上来陪他。
    闻不凡坐在树枝上,尧白便化出原身趴在他腿上,“很奇怪,我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只是会想起父亲还在的日子。”尧白把头搁在闻不凡掌心,看着林中星月光辉,“从前我总觉得和父亲在一起时间还很漫长,现在想想,能够记起来的东西好少好少。”
    “我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凡人过完百年就要走奈何桥抹去前尘记忆,凡人活着的时候一定把每一件事都记得很牢,想念的人和欢喜的事,他们一定都记得。”
    闻不凡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尧白背脊,直到尧白在怀里睡去。
    ————
    夜眨眼就至,圆月清辉洒落,给神域错落的神殿披上一层静谧的光。
    尧白从父亲神宫出来,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瞎走,看到水便停下来看会,看到花也停下来看会。不知为何,磋磨时间是他近日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