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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的所在地。

    然而这厨房干干净净,只有炉子上炖着的一碗雪耳燕窝散发浓香,再没有别的东西可吃。梅非刚犹豫了一下子,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连忙屏气,跃上了屋里的横梁。

    从横梁上往下,恰好可以将下面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门被推开,进来了两个宫女。一个正是翠湖,而另一个面生得很,想来也是薛幼桃的侍女之一。

    “不知道公主的燕窝熬好了没有”那个面生的宫女快步走到炉子面前。“好像差不多了。”

    翠湖走到她身边,掀开盖子看了看。“再熬一刻钟就好。白芍,你就好了,做公主的贴身侍女,不用去别的地方。谁像我,还得去服侍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人。”

    “你刚刚去送饭了”白芍笑了一声。“不就是送送饭,问两声做做表面功夫。有什么麻烦的”

    “那也得做啊。不知道明月怎么想的,还跟那女人好生好气的,仿佛是她主子似的”

    “别说人家。”白芍走到门边,探头出去看了看。“你可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翠湖很是好奇。“我只看公主待她轻慢,看来也不是什么多高贵的身份。”

    “别那么说。我无意中听到,这连姑娘她可是咱们前朝大夏皇室的血脉”

    “什么”翠湖惊讶。“她也算皇室大夏皇室,不是在很多年前就被咱们陛下给”

    白芍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些你这嘴。”

    翠湖拍了拍胸口,表示知道了。

    “就算她是又如何前朝的公主,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话虽这么说,表面上总归也要做做工夫。”白芍瞧了瞧火。“谁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所以现在总归还得小心着些,人家明月不就比你聪明。”

    “怎么,我听你这意思”

    “听说这连姑娘之前在西蜀就跟西蜀的世子纠缠不清,很有些暧昧。如今四皇子又为她说话,多半也让她给迷了去。这女人手段可高着哪赶明儿见了皇上,说不准”

    两人会意地笑了一阵子。

    “我看她长得也不是什么倾国之色,怎么能迷得了西蜀世子,还有咱们四皇子”

    “这你可就不懂了。女人跟男人之间这点儿事啊,玄妙着那真正狐媚的女人,往往都不是那个最美的。晏妃不就是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倒是。看来我还得对她好言好语,省得一朝咸鱼翻身”

    “瞧你这形容”白芍往她脸上拍了拍。“燕窝好了。咱们送过去罢。”

    “好。”

    六十五章 太安夜话

    两人出了门,渐渐听不见脚步声。

    梅非松了口气,动了动酸麻的腿,这才轻飘飘地一跃而下。

    怎么自己到了哪儿,都能博得个狐媚的名声她忍不住对着水缸里的水照了照。难道自己果然越长越有女人味儿了

    连一个宫女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来冯傲的确没有杀她的意思。否则她的身份这样公开,若真杀了难免引来非议。

    梅非放下了心,又开始琢磨自己的肚皮。

    这安乐殿的小厨房里没了吃食,她只得另寻它处。

    难道要去御膳房她心里很是纠结。虽说自己的轻功不错,万一惊动了御林军或是御前侍卫什么的,岂非自讨苦吃

    梅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再说。

    她跃出了安乐殿,再翻过几道围墙,果然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香,像是某种卤味。

    肚内的馋虫开始骚动。她就这么乐颠颠地顺着香味寻了过去。一路上避开了一队巡逻的御林军,几个守夜的太监和一组形色匆匆的宫女。

    香味越发浓烈。梅非翻过一道墙,看见了一个类似厨房的地方,跟安乐殿的小厨房大小差不多,看来也属于某个殿。

    只要不是御厨就好。

    她松了口气,在窗口探了探确认没人之后,便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香味从炉子上的大锅里传来。她揭开盖子,只见一只金黄色的肥鸡在卤汁中上下翻滚,卤汁已经渗透到了鸡身,油亮油亮。

    早已经过了饭点儿,竟然还有人在这儿做烧鸡。想必是这殿里的奴才宫女们嘴馋,私自弄来吃的。

    梅非咽了咽口水,盖上盖子,左右看了看,寻到了蒸笼里的几个雪白大馒头,竟然还热乎着,往外头冒着气。

    梅非拿了一个,用力咬了一口,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一边用力大嚼,一边从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吃到热乎乎的馒头,真是太棒了。尤其是周围还飘散着烧鸡的香味,仿佛自己嘴里的馒头也染上了烧鸡味儿。

    “没人给你饭吃么”

    “没吃饱。”她含含糊糊地应着,应完了之后才惊觉不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呃呃师兄”她拼命地将馒头往下咽,偏偏这馒头太干,卡在喉咙那儿,上不去,下不来。于是只能憋红了脸,拼命地咳嗽。

    穆澈无奈,赶紧拿了水瓢,往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勺清水,递到她嘴边。

    梅非张嘴喝下,这才缓解了下来。

    “二师兄。”她拍了拍胸脯。“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穆澈皱了皱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就敢随便乱闯”穆澈啼笑皆非。“你就不怕被宫里的暗卫当刺客给抓了”

    “我饿。”梅非垂了头,可怜兮兮地。

    “怎么安乐她都不给你饭吃么”

    “不是。你们这儿的饭量太小,我只好自己出来找些吃的。”

    “不是有宫女么怎么不叫她们弄些吃的”

    “我不想麻烦别人。”梅非咬了咬唇。“二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永康殿。”穆澈扶了额头,看上去很头痛。“还好你找到的是这儿,再往前就是坤仪殿,是皇后的寝宫。若是到了那儿,你一定会被抓。”

    二师兄难得说那么多话,看来的确是被自己给惊着了。

    梅非很有些内疚。“我是循着香味过来的。”

    穆澈闻言,瞟了一眼炉子上煮的大铁锅。

    “这么说,是怪我的烧鸡煮得太香了”

    “我不是这个意呃”梅非瞪大了眼睛。“这烧鸡,是你煮的”

    “是啊。”穆澈并不在意,走到铁锅旁边,揭开盖子看了看。“差不多了。”

    他撩起袖子,拿了只大瓷碗和一双长筷,把鸡从锅里捞出来。

    顿时,一股比之前还要浓的香味遍布了整个厨房。

    穆澈另外取了一把刀,把煮得脆嫩的鸡分肉拆骨,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熟练无比。

    梅非看得目瞪口呆。

    “吃吧。”他拎了整只肥厚的右腿,递到梅非眼前。

    梅非下意识地接了过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烧鸡,又看了看穆澈。

    穆澈见她满脸抽筋似的神情,咳了一咳。

    “我长年在宫外,早就习惯了自己弄吃的。”

    他拿了一只馒头,在烧鸡身上撕了一块肉,就着馒头吃。

    “二师兄,你真叫人刮目相看。”梅非咬了一口右腿。“好吃”

    “这是西蜀巴城的做法。”穆澈微微一笑。“巴城烧鸡也算是一道名菜。我去巴城的时候,向赵二家人学的。”

    “大师兄擅长烤鱼,二师兄擅长做烧鸡,三师兄擅长做汤,四师兄擅长萝卜烧牛肉。”梅非来了兴致,一个一个数过来。“再加上我这个擅长酿酒的小五,还有擅长做点心的小六。咱们几个以后可以开个馆子,就叫越凤酒楼”

    穆澈笑了一声。“你擅长酿酒”

    “那当然。你忘了我原来做什么的了不仅能酿,不管什么样的酒到了我面前,我都能说出它的原料和特点。”梅非有些忘乎所以。“可惜了,现在没酒。否则这烧鸡配糯米酒,那才算完美。”

    “唔。”穆澈放下手里的馒头烧鸡。“你等等。”

    他在厨房里四处捣腾了一会儿,不知从哪个角落找来一只落满了灰的密封酒坛。

    梅非赶紧上前去抱了过来,拍掉瓷盖周围的封土,将盖子掀了起来。

    她对准坛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微微一愣,脸色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穆澈看见她脸色不对,走过来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你不喜欢女儿红”

    “不是。”她摇了摇头,脸色恢复如常。“我爹爹当年也酿过几坛女儿红,都放在越州的酒窖里了。现在想起来,有些怀念。”

    穆澈沉吟了一刻。“一定还有机会可以回去,你别想太多了。”

    梅非笑了起来。“二师兄,这酒不会也是你酿的罢”

    “不是。”穆澈摇了摇头。“很久之前就有人送了放在这儿,我一直没喝。”

    “好今儿个我们就把这酒喝了。”梅非兴致勃勃地拿了两只小碗,将坛中的酒往碗里倒。

    这酒呈琥珀色,干净透亮,散发着馥郁芬芳。

    “来。”梅非把一碗递给穆澈,另一碗自己捧在手里。

    两人碰了碰碗,便仰着脖子往下倒。

    梅非闭着眼,回味着甘醇的味道。“这酒少说也酿了五年了。果然有口福。”

    “别喝太多了。”穆澈阻住她继续倒酒的手。“别忘了,明儿个还得觐见圣上。”

    “放心罢。”梅非摇摇头。“这女儿红,我就算喝个三坛也醉不了。”

    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一会儿便将烧鸡醇酒给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终于吃饱了。”

    梅非揉了揉肚子。“二师兄,有时候觉得你可真不像是皇子。”

    穆澈挑眉看她。

    她笑了一声。“哪儿有皇子在宫里自己做饭菜的还会做烧鸡哈哈”

    穆澈勾了勾唇。“我的母妃是北戎国人。北戎人历来随性,不像中原这般拘束于礼节。”

    冯傲对选妃纳美这种事并不算热衷,整个后宫里不过几十位嫔妃。皇后孔氏是他的原配夫人,据说出身不甚高贵,却和冯傲有结发之情,冯傲也对她甚是尊重。

    居于四妃之位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穆澈的母妃吴妃和一位据说来自民间的晏妃。

    其余的便是些被封做贵人,美人之类的官宦小姐,也有些高官的女儿。都是以姻亲拉拢权臣的手段而已。

    这些嫔妃一共为冯傲诞下了五子三女。长子是皇后孔氏所出的冯琪远,已经被立为太子,并赐了拓元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

    像薛幼桃这种后来封的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全凭自己的本事。冯傲对子女并无偏爱,只看能耐。谁的能耐大些,谁就受宠受赏。虽然薛幼桃不是冯氏血脉,却帮他做了不少事,所以在宫中也算得个说得上话的人物。

    穆澈跟梅非简单地说了宫中的一些情形,提醒了她一些重点。

    “这么说来,目前嫔妃里最受宠的,还当真是这位晏妃”

    “不错。晏妃两年前才进宫,年纪还很轻。父皇他原本对后宫并无特别的偏好,但这为晏妃进宫之后,便深得他欢心。若你遇上了她,最好是小心些。”

    “我知道了。”梅非有些疑惑。“二师兄,听你这么说,几个皇子都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为何你还住在宫里”

    “我常不在宫中,所以建府邸一事就被耽误了下来。”穆澈只说了一部分的原因。建了府邸那便一定会被赐婚。他还不想成婚,放个女人在家里,看着很碍眼。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一阵子,见天色已晚,穆澈便送她回了安乐殿。

    当然,还是番强进的。

    梅非走到自个儿房间前面,却见房间里影影绰绰,似乎有灯光。而她临走之时,明明是吹了灯的。

    她警醒了起来,手刚放到门板上,门便从里面开了。

    “连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