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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表情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男子正要发作,一看到是梅非,怒容一下子变作了欣喜。“小五”
“大师兄。”梅非的上关穴突突直跳。“你还真来了”
“来了。”上官久满脸的络腮胡子被剃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下面白到透明的玉色容颜。“小五,都是听了你说的,我这才勉强下了山,谁知道”他忽然住了嘴,狐狸眼中露出一丝惆怅。“罢了,不说了。”
“怎么了就因为那个茅房兄调戏你”梅非有些好笑。上官久天生玉面狐狸眼,愣是比女子还娇娆几分,后来留了那满脸络腮胡子才勉强得了些清净。这不,真容一露,便又招来不怀好意的好色之徒。
“茅房兄”上官久愣了愣。“你说那个娘娘腔说起来真是可气,居然调戏到我头上了也亏得我今儿个没心思,不想跟他计较。”
“大师兄,你见过三师兄和他的新娘了么”梅非的喉头涩了涩。
“见到了。”提到这个,上官久的眸色忽然黯淡了一下子。
“怎么”梅非敏锐地察觉了上官久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没什么。”上官久垂下眼,眼角的弧度弯弯绕绕。
“大师兄”梅非转了转眼珠子。“那岭南红月,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般美艳强悍”
“美艳强悍”上官久轻笑了一声。他这笑声末了一滞,生生转成了叹息。“不过是个任性的小丫头罢了。”
梅非端详着上官久的神情,看出些端倪。
“大师兄,你从前就认识她”
上官久一愣,随即又是释然一笑。“小五果然机灵。我的确见过她,不过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不再言语,只怔愣地看着酒盏,居然有些失态。
梅非心中有些异样。莫非大师兄他跟这个红月还真有过什么纠葛若真是如此,她劝他来参加喜筵,倒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也不再追问,顺势转开了话题。
“大师兄,你如今住在何处”
“在对面的客栈。”上官久举了举酒壶。“没了。小五,待我再叫壶酒,咱们好好喝喝。对了,你不是说不来平阳么小六呢”
“大师兄,我来这儿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三师兄。”梅非按住他的手。“别叫了,你都喝了三壶,醉了会误事儿。明天我带小六来找你,咱们三个再好好聚聚。”
梅非上楼之后,只见陶无辛和微醺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梅隐一个人坐在桌边,望着窗外出神。
她顺着他的视线朝外头看了看,只见一团夜色朦胧。
“阿隐”
梅隐回过神来。“姐姐,你来了。”
“他们走了”
“走了。”
梅非松了口气。“阿隐,你知道我刚刚在楼下遇上谁了”
“谁”
“大师兄。”
“大师兄他也来了平阳”梅隐的脸上总算多了些表情。“我下去找他说说话。”
梅非拉住他的手臂。“不用去,他已经走了。等明天我们直接去客栈找他。”
“哦。”梅隐垂下头来。“姐姐。”
“什么”
梅隐抬眸看着她,胸口内翻涌的情绪越是浓重,却越叫他说不出口。
“没什么。”他最终还是笑了笑,别开了眼。
梅非却忽然睁大了眼,像是十分惊恐。
“糟糕那个死桃子就这么走了他还没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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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像我这样的美人,实在活得很辛苦。
上回说到我在茅房里憋到腰酸背痛脚抽筋,那两人非但没走,还又来了一个。你来我往几句之后,那人终于走了。
正在这时,我没忍住,终于还是唉,此等不美之事,还是不提为好。
走出茅房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天也黑了那两人居然丝毫不知愧疚
怀着郁闷的心情,我回到了酒肆里,却被我看见了另一个美人
当然,他跟我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天地良心,其实我只想问问他用的是什么粉,能把脸擦得那么白谁知道我才说了一句话,他就狠狠朝我一吼,吓得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像我这样的美人,他不欣赏也就罢了,居然还说我是娘娘腔若不是因为今儿个偷偷出来没有带人,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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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错月留恨
第二天,恰逢雷雨。
秋风索索,豆大的雨滴哗然而下,天空翻滚着阴沉的云,云间猎猎窜出银白长蛇,转瞬即逝。整个燃枫城像被浸在水中,火红色的枫叶被吹打到地面,沾染上点点泥浆,顿显萧瑟。
梅隐缩在床上,拿被衾裹住头,闭着眼瑟瑟发抖。
垮啦轰隆
炸雷的声音似在他耳畔响起。他浑身一个哆嗦,抖得越发厉害。
“阿隐”
他抖索的身体忽地顿了顿。“姐姐”
梅非掀开被子,毫不意外地看见缩成球状的梅隐满面惶恐地看她,俊脸憋得通红。
她叹了口气。“就知道你害怕。”
此时又一声炸雷在窗外响起,梅隐一吓,抱着梅非的腰不肯放手。
“喂,阿隐,你已经那么大了,还怕打雷”话虽这么说着,她却脱了鞋上床,替梅隐重新盖好被子,又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右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梅隐渐渐平静下来。
他从小就怕打雷,每逢雷雨天总是吓得躲在被子里。而这个时候,梅非就会像尊保护神似的出现,从来也不曾例外。于是他对雷雨的情感,渐渐变成了又惧又盼。只因为这个时候,他能像小时候一般窝在梅非怀里,吸引她所有的注意。
他抱着她的腰身,忽然觉得这里成了两人的世界,外面的风雨雷电都被远远隔开,再也威胁不了他。
“阿隐。”梅非的手抚着他披散而下的墨发,温柔细致。“这风雨伤害不了你,这惊雷伤害不了你。只要你够强,就没有什么可以伤到你。”
“姐姐。”梅隐紧了紧手臂。“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笨蛋阿隐。”她在他脸上揪了一把。“姐姐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你得变强,总有一天”
她忽然不再说下去。
梅隐抬了头,微湿的眼眸里映出梅非微蹙的眉头和抿成直线的唇。
他脸上的安宁祥和渐渐褪去,染上重重暗色。
这雨一下便是一整天。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渐渐收了去,残留零星小雨,淅淅沥沥。
梅非和梅隐撑着油纸伞去了上官久所在的客栈,寻着了天字二号房,刚要敲门,却闻得女声。
“只想再见一面而已。如今心愿已了,就此别过。珍重”
最后这两个字尤其重,像是被压抑了许久,咀嚼了好几遍才破碎而出,带着喉头的颤音,无比决绝。
梅非还未及细想,门已被人从里推开,披着玄色斗篷的女子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只低了头匆匆走开。斗篷下露出染上污泥的鲜红长靴,翩然行远。
梅非怔愣在原地,看这那女子的背影。虽然她用斗篷的连帽遮去了头,擦身而过时却依稀可见那眉目张扬,明丽胜描。
“小五,小六”
上官久抬眸见两人杵在门口,连忙起身相迎。“来了快进来。”
梅非和梅隐相视一眼,迈步入屋,将手中的纸伞放在墙角靠着。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罢”上官久倒了两杯热茶,唤他们过来坐下。
“大师兄,刚刚那个是”梅隐忍不住问出了口。
上官久的神色有些异样。“一个朋友。久别重逢,特地来叙叙旧。”
“阿隐,你同掌柜的说说,点些饭菜让他给送到房里来,我们三个就在房里用饭罢。”
梅非朝梅隐使个眼色,他立刻反应过来,点了头出去。
“大师兄,那个该不会就是岭南红月罢”
梅非开门见山。
上官久的狐狸眼黯淡了不少。“不错。”
“你们之间的交情看来不浅。”梅非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居然能让她在大婚前夕还偷偷跑出来跟你见这一面。”
“小五,你就别取笑我了。”上官久知道梅非一定会追根究底,索性主动道出原委。
这是个关于惊鸿一瞥和无缘错过的故事。
三年前,在武林大会上以一套逐月掌惊艳全场的上官久,为了躲避那些世家门派之间的你来我往刻意拉拢,隐姓埋名逃到了平阳和岭南交界处的泉州,在那里邂逅了一名自称小姜的女子。
上官久以真名相告,然而江湖中人大多知逐月公子而不知上官久,这位小姜也不例外,还当他只是一介平凡侠客。两人是由一场误会结成的欢喜冤家,也因着这起误会的澄清而互生了情愫,中间过程不过短短七日。
七日之后,两人不得不各分东西,于是约定翌年的同一天,在泉州的错月桥重聚。
梅非可以想象这两人的恋情是如何在泉州的明月山泉下萌了牙,又是如何在错月桥前互许下重逢的诺言。玉面狐狸眼的俊美少侠与红衣翩然如烈焰的俏丽女子站在一起,又是何等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只可惜,这桩情缘以误会开始,却以错过而结束。
“第二年的那一天,我本欲赶去,谁知道家母病危,只好连夜赶回了家。”上官久长叹一声,举起手中的茶杯欲喝,才发现其中空空如也,只好又放了下来。
“这么说,是你失了约”梅非喟叹不已。“这也难怪了,大师兄,你就没想过问明白她的家世所在,再去寻找”
“那时我尚年轻,曲高和寡,虽然动了情,却也并不看重。”上官久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我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寻不回了。”
曲高和寡原本很有些凄凉的叙述被这四个字搞得颇有些不伦不类。梅非看了他一眼,见他已露出些悔恨之色,不好再在他伤口上抹盐巴,只是拎起茶壶,替他倒上一杯茶水。
梅非隐隐知道些上官久的来历。他不是本国人,而是大夏西的月氏国人。至于他为何会成了萧揽的大弟子,大概其中更有些渊源,梅非也不得而知。
他与姜红月的错过,是命运的捉弄,更是两人同样的骄傲所致,怨不得别人。
“其实当时我曾经让人替我去见她,告诉她我的情况。那人回来之后告诉我,他在那里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小姜,只好回来。”上官久拨弄着茶杯,蹙了眉。“我以为是她不愿再与我相会,所以失了约。处理好家母的后事之后,我也曾寻过她一阵子,终究还是放弃了。”
“直到今天,她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被那人骗了。”他忽然闭上眼,手指捂上脸颊。“她在错月桥等了我一天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我的消息。”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去,双手紧紧攥着。
“我真是混蛋。为什么为什么她却恰恰是岭南王的女儿为什么她竟然是小三的未婚妻”
梅非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
梅非懂得上官久话中的深意。若姜红月不是岭南王的女儿,若她不是容璃将来的妻子,以他的性子,也许会不顾一切带走她,与她重续前缘。
也许他从没有想过,再次见到这个让自己初次心动的女子的时候,她已将为他人之妻,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弟。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传言说我这逐月公子逐的是岭南红月么”上官久转身,朝她自嘲地一笑。
梅非点点头。
“这个传言,其实是她自己让人散播出来的。”
原来姜红月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得知江湖上盛传的逐月公子,其真实名姓正是上官久。那时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