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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连一山不能容二虎都忘记了吗,那孩子的心机只怕将来是个大祸患。只是太尉是重情之人,这样做了,难免让他伤心难过。”
“若是将来酿出苦果来,太尉不是更伤情。”檀心柔声劝道。
韩梦圭站在门口,正是个走风的地方,他被冷风一浸,酒醒了大半,瑟瑟发抖。他们竟然把皇上写的退位诏书送到了毓江王的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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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若木回过身来看著熟睡的景曦渺,小巧的下巴都埋在被子里,一把柔滑的发丝被揉乱在被子上面,他习惯性地伸手把他的头发拂开。还太小了,太娇嫩了,相里若木微微地叹息,听见外边急匆匆的脚步声。
李允之在进到太尉书房的院门口时才碰见韩梦圭,韩梦圭告诉他皇上的退位诏书丢了,吓的他的脚下猛地一滑,几乎跌倒在地上。皇上的退位诏书只有太尉的几个心腹看过,现如今说不见了就不见了,毓江王的藩国那边却有国相的密报说毓庆王得到了一份。到底这一份如何不见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弄巧成拙了。太尉手里有诏书则说明皇上又偷写了一份给毓江王,皇上於太尉有二心;太尉手里没有诏书,则说明太尉的心腹里有叛徒。他的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已经走到了这里,太尉的侍卫们已经看见他过来了,只能赢著头皮进去。况且,早来报告毓江王国相的密报,还能早一分说明自己於此事无关。
思到此处,说不得也只好硬著头皮进去。太尉的书房是北方常见的三进式的大房子,廊下站著侍卫,第一进里一般都是值夜的官员,今晚过年,所以这里倒是悄没声的。李允之走进去,太尉还没有休息,在中间的房子里坐著,似乎专等著人来。
李允之拜了下去,“太尉,毓江王国相的密奏到了,毓江王手上有皇上的退位诏书,毓江王国相知道兹事体大,看过之後回到住处,默写了一份,随密信一同寄来。”
“不用看了,你起来吧。”相里若木淡淡地说,并不著恼,“既然这里的丢了,那里的必然就是这份。”
“太尉要如何处置此事”李允之想让相里若木跟他交个底,没想到相里若木沈默了好一阵子。他越发猜不透,手心里全是冷汗。
“允之,依你看,该如何处置此事。”相里若木平静地说。
李允之狠下心来,事到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步也退不得了。“太尉,虽然此事与皇上确无关系,但是毓庆王必然会拿著皇帝亲笔手书的退位诏书,召集天下所有景氏旧党,征讨太尉的。到时候他们起兵造乱而名正言顺,我们反而成了逆党,那时天下必然大乱。以我之见,太尉应当速速令景曦渺退位,另立景裕之子为帝。这才是万全之策。”
“你派兵去杀景曦渺了”相里若木忽然问他,直戳进问题的核心,问的李允之瑟瑟发抖。
“是。”李允之道,底下的话还来不及说,门忽然被撞开。
李允之惊诧地看著檀心跑进来,一步跪倒在地上,额头碰地,“当当当”地直磕了三个头,眼泪已经下来了。
“檀心怎麽了”李允之不明就里,见他这样,心疼的几乎要去拉。
“太尉,李允之就算做事急了点 ,可也是为了您啊。他要杀皇上是大逆不道,可是可是李允之他没有一点私意,您是知道的。您您做什麽要夺了他的兵权呢太尉府的兵马调动一向都是李允之节制的,您为什麽突然间变换统帅,停用李允之的将印”檀心哭著说,李允之心头霎时冰凉,太尉。
“李允之,你是我的心腹之人,现在是,以後也是。”相里若木看著他,“但是,你必须要明白一点,天下的兵马是我的,在皇帝亲政之前,杀伐决断的旨令只能出自我一个人之手。你明白吗”
李允之缓慢地跪下来,半日之後,他才说出话来,“我明白。”
“知道这一点,比知道其他的事情都要重要。景曦渺的皇位继承自先帝,但是他的权力将继承自我。如果我会死在前面,我必须确定我的臣下能够效忠於他。”相里若木缓缓地说,在夜里昏暗的灯光下,李允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一番话的含义。
“太尉,”李允之双手扑在地上,他喊了出来,“你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可能死在景曦渺的前面,这是”
他抬起头,突然看见景曦渺就站在太尉里间门口的阴影里,贴在门框上向这里看过来,他愤怒地指著他,“他是什麽东西,这个瘦小孱弱养在深宫里的妖孽,他是那个血腥肮脏的皇帝随便下出来的东西,他也配成为皇帝吗在我李允之看来,你才是皇帝,你才应该成为皇帝你死之後坐在宝座上的应该是你的孩子,你自己健康英武的後代,而不是他。”
“允之,”相里若木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景曦渺站在门口身子贴在门上,他刚刚被吵醒,酒已经醒了很多,但是刚刚睡醒,脑子并不清楚。他努力反应著刚才听到的话,相里若木死後,我要坐在宝座相里若木怎麽了他要死了他惊慌地看著坐在前面的相里若木,他怎麽要死了呢
“曦渺,”相里若木也发现了他,“你过来。”
景曦渺惊恐地打量著他,到底是怎麽就要死了呢相里若木向他伸出手来,他走上去一步拉住了那只大手,温暖得很,“你怎麽了”他问相里若木,他不在乎李允之骂他什麽,别人说他的话,他向来都听不太清楚,文妃让宫里的嬷嬷骂他的时候,比这还要狠。
相里若木搂著他纤细的腰,说的话却是对李允之的,“如果我就是选定了他来做皇帝呢”
“不。”李允之一口否决,“那麽太尉就杀了我吧。”
檀心抽了一口冷气,惊惧地看著李允之。
相里若木扣著景曦渺腰的手微微颤抖著用了力,景曦渺觉得有些疼,他渐渐清醒过来,知道他们在说什麽。头脑中的惊惧刺激著他,他仿佛站在悬崖上,相里若木一手搂著他的腰,他就靠了这点力拽著,别人的力,迎风站在悬崖上。
他想说什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允之猛地站起来转身向著门外,相里若木也松开了景曦渺,抬头向门口看著,只有檀心和景曦渺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在太尉府里能够骑马来往的只有一种人,也只能意味著一件事。
景曦渺惊讶地随著他们看向门口,只听见外边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哑喊叫,“八百里边关急报”,“闪开,八百里边关急报”
“八百里边关急报”
景曦渺不是没有见过暴跳如雷的相里若木,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沈稳自制。他不知不觉地坐在相里若木刚才坐的地方,看著相里若木大踏步地走来走去,怒发冲冠。
“三个郡三个郡”相里若木怒吼著,就像一头狮子在咆哮,“北蛮一下子就袭击了三个郡,纵深几百里如入无人之境这还只是试探,下一步他们就有胆子打到京城来”
紧急赶来的将军们站成一排,心惊胆战地面对著暴怒的太尉,没人敢回一言。
“姜本炎身担戍边重责,这些年却只知道跟太守们怄气、争权夺利,我念在他以前有功的份上,一直偏袒著他,光他那个郡的太守我就给他换过了五个结果呢就他那儿败的最快,还敢上书请罪,是希望罢官保命罢马上下令,原地处死,不必回京。”相里若木猛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景曦渺吓得像後一闪,相里若木没注意到他。“那个吴鸣宇倒是个厉害人物,一介书生,亲自上城头督战,蛮子都上了他的城了,愣是被打退了,怎麽他的郡就没破呢”
“太尉眼下正是用将的时候,不如就让他罚金抵过吧。”一个将军低声说了一句。
“放屁,连个城都守不住也算得上是将”相里若木猛地转回头直瞪著那个将军,“从今以後,前朝的罚金制度全部取消,但凡有这样的情况,通通战死在城上。你们的身家性命要紧,你们的马蹄子跑得也快,可你们身後被屠城的几十万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平时他们供养你们是为的什麽为的就是城破的时候你们跑得比他们快”
“可是太尉,”李允之思虑了一会,“可是太尉,如果此时对北蛮用兵,一是粮草筹措不及,二是恐怕毓江王会趁乱造反。”
相里若木严厉的眼神看得他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後退,心里後悔万分,怎麽会知道北蛮来得这麽快,这麽不是时候。
“你在毓江王那里有眼线,北蛮的王就没有眼线吗”相里若木一句话让他如梦方醒,悔恨不已。
这朝局里的事,北蛮的王何尝不是洞若观火。李允之攥紧拳头,咬了牙,“李允之愿立军令状,三个月内扫平毓江藩国。”
“笑话”相里若木冷哼一声,“倘或你三个月内打不下毓江藩国,北蛮就要打到我的府门前了,那时候太尉府三分之一的兵马,一多半的粮草都已经被毓江王牵制住,这个江山就拱手送给蛮子了。”
李允之垂下头无言以对,相里若木恶狠狠地盯著对面的地图,“不发兵,我哪里都不发兵。”景曦渺看著他手里的匕首猛地飞出去,扎进北方的地图,“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们赶回北原的冻土上去。我要把这个版图边界向北──扩展千里。”
“太尉,那眼下就只有延续先帝的和亲之策了。”李允之说的战战兢兢,太尉平生瞧不起的便是先帝送女人保一时和平的行径,可是今日,竟然也被逼到这个份上。
相里若木转回头看著景曦渺,景曦渺黑亮的眼睛躲闪著。“皇上,生在天下,倘或天下覆灭,还有什麽不会被毁灭呢”
景曦渺不回答他,在桌子底下攥了自己的衣袖。
“你自己挑个妹妹吧,挑中了就把她送给北边的蛮子,给你的王朝换来一年两年的喘息机会。”相里若木说的不再和缓,他直视著这个少年天子。
景曦渺微微张开口,痛苦地喘气。
相里若木转过身,背冲著景曦渺,面向将军们,“为了稳住天下,景姓的天下,明天早晨,皇帝──亲政。从明日开始,停太尉府的蓝批,改为皇上的朱批,以後皇上的圣旨上不再加盖太尉印章。明日皇上回宫亲政。”
景曦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第一次待在这个王朝决策的首脑里,这一个晚上,他看著这些人商讨决策,太尉的命令一道道从这里发出去,被急使们发往各地。明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这个广阔国土的大部分地方都会接到太尉不同的命令,以及一道相同的命令──皇帝亲政了。
将军们在听到皇帝亲政的这一刻没有异议,因为军权仍旧在太尉府,所以实质没有变化。但是他们必须用皇帝的亲政做个幌子给天下人看。
相里若木不动声色地因势利导达到自己的想法,这一刻他不是相里若木而是太尉,所以景曦渺不能拒绝,因为他现在也不是景曦渺,而是唯一的合祖宗家法的能够稳定时局的人。武将们也不会反对,因为天下倾颓之时,每个人都得守住他自己的位置,才撑得住这个天。
天色将明,辛劳一夜的将军们离开了,准备第一次早朝。相里若木和景曦渺还待在他的书房里。相里若木去拉景曦渺的手,景曦渺把手缩了回去。
相里若木叹了一口气,“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