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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相遇1946年,满目疮痍的日本,败战,投降,归国的伤兵,沦为象征的天皇,切腹的父亲,街上美国人呼啸来去的吉普,被美国大兵随手揽上车的女人,她们的和服下露出苍白的大腿
在那个樱花盛开的春天,18岁的犬山贺奔跑在东京港,给熟悉的美国兵介绍几个卖身的女人,忽然听见汽笛长鸣,那艘白色的“衣阿华”战列舰从天际航来,巨大的船身甚至不能入港,漆黑的巨炮指向东京。
那个穿着美国海军白色军官服的男人从小艇上跳上码头,看了一眼犬山贺手臂的文身原文纹身,但高考告诉我们应该是文身,摘下嘴边的烟斗,以轻蔑的声音说“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自美国卡塞尔学院。你们可以选择,和平或者尊严”
“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太慢太慢太慢”记忆那么疼痛,白色道服的昂热无数次以竹剑将他劈头盖脸地打翻在地。
1946年时的昂热还根本不懂日本剑道,但是仅以血统的优势他就将以剑术自豪的家中所有长辈打翻,一再扑上来的犬山贺在他眼里只是条牙齿没长全的小狗而已。
这是犬山贺一直竭力否认的,昂热是他的老师,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年龄相当,那只是因为龙族血统在作祟。他被委任为日本分部长的最大原因是,昂热是他的老师,觉醒了他的血统天赋。但在短短一年的教育中,昂热总在嘲讽他鄙视他,便如那些蛮横的美国人扑在日本女人身上撕扯她们的和服
“我并不鄙视黑帮,我只是无视你们”昂热冷冷地说。
九阶刹那
512倍神速斩
犬山贺灵魂深处的18岁少年咆哮,鬼丸国纲离鞘,划出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女孩的眉毛。因为极速刀身弯曲,炼金武器鬼丸国纲已经到了折断的边缘。
史上从无那么快的刀,也从无那么诗意的杀机,寂寞得足以斩断时光
居合极意
鬼丸国纲超越了音速,音爆的效果横扫整个舞池,空气的高频震动比刀更快,割开了昂热的肩头。
昂热的目光中流露了一闪即逝的欣慰
然后他拎起不知从何处拾起的球棒,狠狠地砸在犬山贺的侧脸上,把他砸得横飞出去
“ばか。”昂热在犬山贺身上踩了一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已经披上了外衣,恢复了教育家的风度,点燃了一支雪茄慢悠悠地抽着。
犬山贺知道那是昂热会的句日语之一,基本上呆在日本的一年间昂热学会的日语都是用来骂人的。这曾经让犬山贺很疑惑美国本部的校园风气是怎样的。
“我的速度能到你的一半么”犬山贺轻声问。他还站不起来,昂热那一击应该是打得他脑震荡了,混血种的身体构造虽然过硬,但他毕竟老了。
“不知道。”昂热说,“能伤到我,说明你长大了。”
“我就快要死了,终于算是长大了么”犬山贺苦笑。
“还不到死的时候,一个养着那么多干女儿的男人,不像准备去死的样子。”昂热指了指舞池边那些受伤的辣妹和大和抚子。虽然他的痛击看似毫不留情,但并未达到“杀招”的级别,伤得最重的和纱也就是昏迷和断了几根肋骨。
“我失败了,但是蛇歧八家这一次是不会妥协的,你可以嘲笑我这个战败者,但蛇歧八家不再是65年前的蛇歧八家。”犬山贺低声说,“这不是中二少年的话,这是事实。”
“我对你们蛇歧八家的想法没有兴趣,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把我的好学生们带走。作为教育家,我看重我培养的每个学生,就像父亲看重儿子。”昂热吐出一口青烟,“你也是我的学生啊,阿贺。”
“是你的学生中地位最低的那种”犬山贺冷笑。
“是比较笨的那种。”昂热挥舞着雪茄。
“这种程度的嘲笑对我已经没用了,校长。”犬山贺大声说。
昂热毫不留情地在他受伤的侧脸上踢了一脚“ばか对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教育方法,但没有所谓地位的区别,这是一个教育家的基本道德。”
犬山贺愣住了。
“我们派来日本的三个学生中,恺撒加图索是个叛逆少年,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无视一切人包括他的叔叔和父亲,他的血管里流着年轻人的自信,相信自己是世界第一。他需要不断的成功来鼓励自己,我从不赞美他,但是给他成功的机会,派他去执行最重要的任务。他越自信就能激发越大的潜能。”昂热侃侃而谈,“楚子航不同,他是一柄不断锤炼自己的剑,他无所谓叛逆也无所谓自信,对于剑而言,存在的意义只是斩切。敌人和宿命,一起切断就可以了。切不断的,再切所以教育楚子航不必担心让他经历失败,每一次失败都令他更加完美。”
“至于路明非,”昂热微笑,“他必将成为英雄,我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好了。”
他俯下身凝视犬山贺的眼睛“阿贺,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什么么”
“什么”犬山贺下意识地问。
“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说话”昂热又是一脚踢在他侧脸上,令他的脸痛得像是要裂开,“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被别人的话题带着走”
女孩们都傻了,犬山贺竟然不敢应声。
“有一个男孩的悲伤啊。”昂热幽幽地说,“当时我真的非常惊讶,一个18岁的男孩,出身于一个黑帮家族,工作是给港口的美国水兵介绍日本妓女。为什么会有那种冰一样干净的悲伤呢”
犬山贺警觉地避开对方的眼神。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老人会把“往事”这种东西封存起来扔进了故纸堆再不去看。总是咀嚼着往事发狠是小男孩才会做的事情,他不会,他也不想让人窥探那些往事可昂热那可恶的眼神透过他的瞳孔看进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内心。
“别躲,阿贺,一个人可以逃避世间的一切妖魔,但唯有一个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 昂热幽幽地说,“那就是懦弱的自己。”
犬山贺一怔。
“早在1946年我就查过你的身世。当时的蛇歧八家中犬山家是最弱小的,因为从事风俗业而被其他做大生意的家族嘲笑,你的父亲为此加入了激进的青年团队,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军国主义者,拥护对外战争,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振兴犬山家,表示犬山家不仅仅吃女人饭,一样可以是男人的家族。但是日本在二战中惨败,天皇宣布战败,你的父亲为了保住家族的荣誉而切腹效忠。犬山家分崩离析,你的两个姐姐的血统优势都不出色,跟正常人类几乎没有差异,其他家族便恣意地侵蚀犬山家原本的地盘。你的长姐犬山由纪死于一场街头斗殴,为了捍卫犬山家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而事实上那场械斗是对手设计出来逼迫犬山由纪加入的。对方更进一步要求犬山家交出唯一的幼子,也就是你,来谢罪。过去友好的家族没有一个对你二姐的求助打开门,整个日本黑帮都等着着犬山家的结束但你的二姐还是找到了最后的办法来拯救犬山家,不是交出你,而是把以容貌出名的自己献给美国军人。于是美国军方答应保护这个破落的家族”
“不不要说下去了”犬山贺嘶哑地大吼,脸色如同死者。
“懦弱”昂热狠狠一巴掌抽打在这个老人的脸上,大声地呵斥他。
犬山贺呆住了,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捂着脸,低下头去。
“那时候的你是个穿着破旧和服的小孩,泡在下雨天的泥水里,怀里揣着几张用颜色画过的黑白相片,在日本妓女和美国人之间牵线。如果他们勾搭上了,会给你几块日币当酬劳。你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人,固执地坚守着风俗业,你家里的屋子住进了一个美军上校,他是你姐姐的恩人,每天他在那里玩弄你的姐姐,不付任何钱,这是他帮助犬山家的回报。你不敢回家,你不愿意看到那一切,你发誓有一天要杀了美国上校,扫平那个杀死你大姐的组织。”昂热揪住犬山贺的头发,“可你那么低贱的一个男孩又对那些卖身的妓女很好,为了给她们争取利益而被美国水兵踢打,因为在你眼里,出卖身体的她们就像那个你不愿再见的二姐”
辣妹们和大和抚子们都跪下了,还有琴乃、绫音她们。作为犬山家的后人,她们并不知道这些往事,但从犬山贺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家族斑驳的历史就是如此悲伤。她们围成一圈俯拜在地,一动不动地聆听。
“但这就是力量啊,阿贺,”昂热拍打着犬山贺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什么力量能比悲痛和爱更汹涌,我所要做的只是唤醒你,把犬山家最后的男孩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所以我制订了对你的教育方案,那就是把你踩在脚下培养,一次一次用竹剑把你打倒,你会一次一次站起来,你心里对我的仇恨会与那些悲痛和爱混合,把你这个废物般的男人锤炼得坚硬如铁”
“今天我看到了成果九阶刹那,512倍神速斩,很好”昂热轻声说,“我很欣慰。”
他把雪茄碾灭,扔掉手中的球棒,把外套搭在背上遮挡文身同前,原文为“纹身”,向外走去,“你已经穿越荆棘了,阿贺,恭喜你。”
犬山贺支撑起痛得像要折断的身体,呆呆地望着那个老人的身影,一眼之间,65年时光仿佛刹那。
65年前樱花飘落在妓女们半裸的身体上,他的鼻血溅在美国水兵的军服上,耳边回荡着英语的咒骂声见鬼,终于想起来了,那才是他和昂热真正的相遇。
从昂热跳下小艇,到他说出那句极不友善的见面语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小小的插曲
那天他是去给两个日本妓女和两个美国水兵牵线,成功地谈成了交易之后,他坐着美国水兵的吉普车来到一座废弃的小学校,穷妓女们在校舍里摆了木板床做见不得光的交易。
“小子,这就是你给我们介绍的女人么怎么跟女鬼似的”水兵不满地嚷嚷。
“另一个就跟还没有发育一样”
15岁的小妓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水兵从腰间抽下皮带,挥舞着想把犬山贺逼出门去。犬山贺明白了,这些都是借口,在这里即便妓女们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那年他18岁,是能救她们的唯一一个男人。他脱下外衣,露出骄傲的刺青,挥舞着木棍往里冲,一次又一次被皮带抽打在脸上,皮带上的钢扣把他的身体割得伤痕累累。他不顾一切地叫嚷着些没有逻辑的话“我是犬山家的阿贺,这是我们犬山家的女人,美国佬滚出去”其实他在前一天还不认识这一老一小两个妓女。
他的脑海里尽是破碎的画面,那个美军上校压在他姐姐的身上,夕阳的余光照在父亲的尸体上,死在街头的大姐敞着怀赤裸着胸口,上面纹着花与鹤
“绅士们,我们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胜利源于我们打败了日本的男人,而不是女人和孩子吧”那名曾在港口远远看过一眼的美国军官出现在水兵们的背后,轻松地捏住水兵们的手腕,夺下皮带反抽回去,把他们摔进泥泞中。
细雨里白衣军官打着一柄英伦风的黑伞,提着旅行箱,腋下夹着他的军帽,并未注意那两个哭泣的女人,而是踢了踢犬山贺。
“看起来是个不怕冲入荆棘丛的小鬼,”白衣军官冷冷地说,“但是要冲出荆棘丛,才算长大了。”
那时樱花从小学校舍屋顶上的缺口飘落下来,希尔伯特让昂热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纸烟。
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