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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都闪远一点,不要扫我兴致。”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言辞,反而让兵丁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习惯大将军不苟言笑冷着脸说话,对于刚才的反常状况只能感到奇怪,此时得了准确命令,就不再多想纷纷退散。
真正开始喂饭,龙傲池又犯了难。
归澜身体虚弱,药力作用使他精神恍惚,没法指望他自己张嘴吞咽饭菜。刚才喂药,是让兵丁帮忙捏了归澜的下巴,医官只管扶着药碗控制速度慢慢向下灌就行。现在龙傲池一气之下将帮忙的人都打发走了,只能将饭碗放在地上,夹了一筷子菜,自己捏了归澜的下巴,往他嘴里喂。
其实喂饭也是个细致讲究的技术活,龙傲池很少有机会喂别人吃饭,前几筷子基本是硬塞,后面才意识到归澜噎得难受,注意了手法。
在她好不容易找到窍门的时候,一个亲兵大着胆子跑过来禀告道“大将军,澜王世子及明月郡主求见。属下说大将军正忙,让他们先在帅帐候着,澜王世子没有意见,但明月郡主颇有不满”
那亲兵话还没讲完,就见一名红衣少女提着裙裾不顾形象向着这边急奔过来。
龙傲池一紧张,踢翻了脚下的碗,手里还有一筷子吃食,忙不迭喂入归澜嘴里。
明月走到近前将这凄惨残虐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
归澜被冰冷的铁链悬吊石锁压脚,赤着上身无数伤口绽裂,双膝所跪之处泥土都已经被流淌的血水浸染得变了颜色。他的头无力地垂着,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他究竟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要知道寻常的责罚,他早已习惯能忍住不呻吟,此番定然是痛极,忍无可忍。
明月强自定了定神,怒视龙傲池,质问道“龙大将军好兴致啊。”
龙傲池观明月表情,猜她定是见不得归澜受苦为其鸣不平,可自己明明是在为归澜疗伤,还屈尊降贵亲自喂饭,于是怀着满心委屈理直气壮道“明月郡主一早来见本将军有何要事不妨在帅帐小坐,本将军给这奴隶喂完饭食,你我再慢慢聊。”
明月瞥了一眼地上倒着的碗,饭菜混着泥土肮脏不堪怎能下咽龙傲池所谓的喂饭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哪有那么好心,分明是变着花样折磨归澜而已。
明月娇小的身躯气得颤抖,她咬牙道“龙大将军,我来是想看看归澜,希望能单独与他说几句话。请龙大将军成全。”
10隐秘之痛上
龙傲池不满道“归澜已经是本将军的奴隶,郡主有什么话需要避开本将军单独说给一个奴隶听么”
明月倔强地抿着嘴唇,双手揉搓着衣角,明明气得要命,可是美人发怒亦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周遭人看了不免心软。
偏偏龙傲池不吃这一套,冷言冷语道“郡主,你不知道求人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么你想让本将军成全的事情,本将军可以考虑,但要看你如何讨好本将军。”
明月恨恨盯着龙傲池,颤声问道“龙大将军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龙傲池忽然想到了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于是扮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神色,不紧不慢回答道“郡主虽然不是本将军喜欢的类型,但本将军不在乎多一个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郡主只要答应过会儿陪本将军入寝帐聊聊风花雪月之事,本将军就答应郡主刚才的要求。”
明月从没有见过如此明目张胆提出无耻要求的人,龙傲池怎能这样狂妄公然调戏羞辱她只因为澜国战败亡国,她千金之尊便该由人作践糟蹋么
如果眼神能杀人,龙傲池此时早被明月的目光洞穿了千万遍。
龙傲池很了解明月的心态,知道想让这骄傲的公主低头必须用些强硬的手段刺激。于是她装腔作势道“既然郡主不愿,还请与本将军回帅帐谈正事。至于那个奴隶,本将军会让人好好照顾他,郡主不必担心。来人,昨晚剩下的那几桶盐水呢拎过来给那奴隶清洗一下伤口。”
旁边有看似机灵的兵丁,手脚非常勤快,大将军刚一吩咐,立刻拎起一桶盐水直接泼在归澜身上。另有一个兵丁还端来了火盆,上面架着烧红的烙铁,自作聪明地请示道“大将军,是否现在就给这奴隶烙上记号”
龙傲池没想到手下人办事这么效率,她望着归澜因突然降临的强烈刺激痛得不断颤抖的身体,心内一揪,怕兵丁真动手让归澜又添烙伤,于是自己夺下那烙铁,面露不悦之色说道“先等等,也许郡主比本将军更有雅兴,愿意替本将军为这奴隶烙个记号”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明月的眼中滚落,她娇艳的容颜凄美哀伤,她恨那个举着烙铁的恶魔,恨他怎会有这么冷酷的心肠,如此折磨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奴隶。
“龙大将军,我答应你。不过请先让我与归澜单独说两句话。”
龙傲池见明月服软,心底忽又浮起一丝莫名的酸意,明月居然能为了一个低贱的奴隶放弃尊严答应她刚才提的无耻要求,难道明月对归澜早超越了主仆情谊,甚至是有了儿女私情天下第一美女,曾经的澜国公主金枝玉叶,会爱上一个卑微的奴隶那么归澜对明月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龙傲池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奴隶和那个亡国的公主她心里气不顺,嘴上禁不住语带讥讽道“归澜的确有魅力,竟连天下第一美女也能为他动心,如此相护。不过本将军提醒郡主一句,归澜已经是本将军的人,不想再见他被旁人惦记着。”
明月身体一僵,面色顿时气极红透,忍不住反驳道“龙大将军,我和归澜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堪关系。”
龙傲池听了这句不由自主气顺了一些,但她不打算给明月好脸色,只冷哼一声带着闲杂人等径自走开去了帅帐。
明月没空计较龙傲池的傲慢欺辱,她必须抓紧这得来不易与归澜短暂独处的时间。她不顾地上肮脏泥泞,冲到归澜身旁,用双手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柔声唤道“归澜,你醒着么”
归澜一直是醒着的,清清楚楚听见刚才的对话,也知道明月为了能单独与他说话,居然会答应了龙傲池那样无礼的要求。他努力睁开双眼,压抑着痛楚呻吟,卑微道“殿下,您不该为了下奴这样做”
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归澜的口中就再度溢出鲜血,痛楚让他窒息。
明月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泪痕,忍着心痛压低声音严肃道“归澜,母亲让我带话给你。”
归澜因痛楚而涣散的眼神,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凝住升起莫名的光芒,似是极为迫切地期盼听到云妃的叮嘱。
明月哀伤道“昨晚你被龙傲池带走之后,我去求母亲,本盼着她能说服父王将你要回来。母亲却笑着说你成了龙傲池的奴隶也不错。我说你武功已废,母亲却道你还可以用姿色讨好新主人,但要记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母亲希望你能早日得到龙傲池的信任,关键时候派上用场递些重要的消息出来。”
归澜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脸上却努力展露出笑容,他笑得很美很卑微,像秋末初冬寒风里悬崖绝壁的石缝上绽放的一朵小花,花虽艳但只是挣扎在浓浓的凄凉中,仿佛已经知晓无法摆脱终将凋零的命运。
明月因着归澜的苦涩笑容而哭泣,她知道他一定很伤心很难受,安慰道“母亲还叮嘱你不要轻生,要好好活着。”
归澜闭上眼,感觉身上的痛似乎是比刚才轻了一些,反而衬着心头的痛越发强烈。他为了掩饰自己难过的情绪,继续笑着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殿下,最后这句话是您加的吧主人从不会在乎下奴的身体。”
明月倔强地否认,而后关切道“归澜,母亲的命令你量力而行。龙傲池是个冷血的恶魔,你再忍几天,我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的。”
归澜试图劝慰明月不要任性,他忽然想到了昨晚上那些荒谬的幻觉,于是说道“下奴不值得殿下这样照顾。其实殿下真的不必担心,龙大将军只是在为下奴疗伤他刚才还亲自喂下奴吃食”
明月哽咽道“归澜,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你的伤一定很痛,这样也能算疗伤么姓龙的简直是禽兽”
“殿下,您知道下奴命硬咳咳这点小伤受得住比例行刑责差不了多少不会死的”归澜缓了一口气,将已经涌到咽喉的血生生咽下,才继续道,“请殿下转告主人,下奴只要活着就会遵照主人的命令行事。”
这样的回答让明月更是难受,恨自己不能为归澜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楚,她唯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抱怨“归澜,你真傻,为什么这样听母亲的话你真不知道她是谁,我是谁么我告诉你,她是你”
“殿下,请不要说求您下奴不想知道,求您”
归澜这样紧张而哀伤地恳求,让明月恍然意识到他或许根本就是知道的,母亲不让她说的秘密,他竟一直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他为何还能甘为奴隶,任由百般折磨诸多凌虐而无怨无悔。
她怔怔盯着他,惊问“你早已知道身世”
他却答非所问,自嘲道“主人不希望下奴知道的事情,下奴知道了也会忘掉。请殿下千万不要告诉主人。”
11隐秘之痛中
龙傲池进了帅帐,面色阴寒,瞟了一眼澜王世子李明贺,冷冷问道“世子殿下屈尊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李明贺的表情也不自然。昨晚宴会他称病不曾出席,其实是学不来父王那种强颜欢笑讨好强敌的样子。他怕自己受不了龙傲池的轻慢侮辱,说了不妥当的话,为父王惹出麻烦。谁料一向温柔的妹妹明月,竟让姓龙的那样欺负。
虽然云妃与澜王正室之间少有往来,不过李明贺受了父亲的影响教诲,从小就懂得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昨晚明月哭哭啼啼向他诉苦,恳求他今日一早就陪着她来看归澜,他没有理由拒绝。
面对龙傲池冷傲不善的质问,李明贺压下恼怒,正色道“明贺昨晚身体不适,错过了龙大将军的接风宴,今日特来拜会赔礼,想一睹龙大将军的风采。顺便,陪舍妹办些事情。”
李明贺的眉眼与澜王相近,态度也是表面看起来客气,内心恨成什么样子不言而喻。
龙傲池最不喜欢这等虚伪的人,不耐烦道“世子殿下难不成就是为了陪着明月郡主来看一个低贱奴隶”
“咳咳。”李明贺干咳两声,假作身体因病虚弱气息不顺并没有接下话茬,实则是迅速编排说辞。他一开始也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对一个奴隶那么上心,平素宠爱照顾也就罢了,现在那奴隶已经给了龙傲池,她还巴巴跑来看有什么用呢妹妹却说云妃有话叮嘱那奴隶,她必须想办法单独告知。李明贺琢磨着,云妃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公主出面动之以情,让那奴隶继续为李家卖命而已。
李明贺看妹妹跑出去,并没有与龙傲池一同回来,猜她多半已达目的,正与那奴隶说话,他不妨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吸引龙傲池的注意力,拖延时间。于是李明贺让侍从拿过一个木盒,送到龙傲池面前,说道“龙大将军,舍妹年幼任性,明贺陪她一起来,确实有些正事。这盒子里是昨晚龙大将军带走的那个奴隶的身契,已经更改了主人办妥了手续,另外还有作为那个奴隶旧主的云夫人转送的小礼物,说是那个奴隶平素用惯的。”
龙傲池让亲兵接了盒子,打开观瞧。
身契薄薄一张纸放在最上边,下面则是如蟒蛇一般盘踞的黝黑皮鞭,鞭身黑里透红,混着钢索铁刺,散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这不是寻常武器,而是一根刑鞭。
龙傲池的心一颤,只将身契拿出来,望着那根刑鞭厌恶地皱眉,不悦道“云夫人这是何意”
李明贺解释道“云夫人以前定的规矩,每月都会对那奴隶例行刑责,提醒他不忘低贱身份。素闻龙大将军治下甚严,那奴隶皮糙肉厚,寻常鞭子打不痛,云夫人这才将旧物相赠。”
“本将军多谢云夫人一番美意了。”龙傲池语音降到冰点答了一句,又将手里的身契仔细过了一遍,原本期待着能从中寻到归澜的身世线索,却是再次失望。
这张身契上只写明归澜从何年何月转到龙傲池名下,以及他的生辰年岁,并没有关于他父母和原籍的记录。
不过龙傲池发现,今天正是归澜十八岁生日。
龙傲池忽然想起每年自己生辰那日都是热闹欢乐的场面,就算战事正紧粮草不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