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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穿戴整齐跟了过来,犹豫道“阿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大不了我站远一点,也好学学你如何与人温和说话。”
阿茹揶揄道“将军,奴婢说句实话,那奴隶确实俊美非常,将军莫非是真看上了他的姿色”
龙傲池明知阿茹是开玩笑,她却心念一动,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对那奴隶如此牵肠挂肚呢她找不到合理的说辞反驳,只好也玩笑似地挤兑道“阿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这等积极要为我跑腿,莫不是也看上了他不过你可是本将军的爱宠,就算嫁人也需嫁个大官,岂能便宜给一个奴隶。”
阿茹杏眼一瞪,嗔怪道“天下间男儿没一个比得上将军的,奴婢怎会对旁人动心”
“真没一个比得上么”龙傲池说道,“之前也不知是哪个还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贤王殿下是真君子,要嫁只嫁他。”
阿茹面色微红,却收起了玩笑口吻,正经道“将军,奴婢那也是替将军打算。朝中只贤王知晓您是女子,您出征在外,他时常来信嘘寒问暖,军需自他接管也是样样周到细致。贤王虽体弱多病无缘储位,可他才智超群运筹帷幄辅佐圣上处理政事多年,颇有建树深得民心。世人皆道昭国文有贤王武有龙帅,才能如此昌盛。奴婢以为将军与贤王最为相配。”
龙傲池幽幽道“世人也知道贤王深爱已故王妃柳氏,多年不曾有续弦之意,痴情天下第一。何况我与贤王最多只能算是兄妹之情,他对我关怀无非是念在师出同门,师傅临终对他那番嘱托。我是男是女,他都会如此。”
阿茹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家主子在感情这方面始终缺根筋,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毕竟贤王对龙傲池始终是若即若离,往来书信也没有任何暧昧言辞。可女人的直觉让阿茹多留了几分心眼,隐约意识到贤王多年关照已经远超师门情谊。
“阿茹,别扯太远。对了,我那瓶保命的药放哪了就是贤王月初送过来的那瓶醉魂丹。”阿茹提起贤王,让龙傲池猛然想到那瓶新近送来的缓解痛苦的良药。
阿茹从床头箱柜中将精致的药瓶取出,攥在手里不交给龙傲池,不满道“将军,圣上不忍见贤王殿下常年受病痛折磨,命人耗时费力才做成了六粒醉魂丹,贤王又怕将军在外受伤难过便偷偷送了一半给您,让您防备万一。如今您居然想用在一个奴隶身上”
龙傲池振振有词道“药是死的人是活的。归澜如果将来能为我所用,可谓万人敌,说不定救我几次性命。一粒灵药换绝世高手二十年效力,这不是很划算么”
阿茹质疑道“将军凭什么相信那奴隶活过来就肯甘心为您卖命他毕竟是澜国的奴隶,您也说过他不识好歹未必能领您的情。”
“我若怕那些,当初就不会设计将他要到身边。”龙傲池果断道,“先助他熬过那霸道的药性,其余慢慢来。”
阿茹提着灯笼,与龙傲池来到空场的时候,守在此处的兵丁正打算泼第二桶盐水。
龙傲池只见归澜因痛楚全身不住颤抖,悬吊手臂的铁链随之叮咣作响,那些绽裂的伤口被盐水冲刷,涌出的血水流淌不止。兵丁们怕这奴隶再出声吵了旁人睡觉,已经用破布捆绑堵住他的嘴,他此时是闭着眼气息微弱。
兵丁见大将军亲临,个个抖擞精神。
龙傲池却并没有靠得太近,远远站定,让阿茹走过去说话。
随着阿茹提着灯笼一步步离开,龙傲池的身影渐渐融在黑暗里,兵丁们看不清大将军的脸色表情,只觉得无来由一阵胆寒。
“刚才是这奴隶惨叫么”阿茹柔声问了一句。
领头的赶紧陪着笑脸答道“阿茹姑娘,小的们刚才没有看好,现在已经让人堵了那奴隶的嘴,再不会吵到大将军和姑娘休息。”
阿茹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们误会将军的意思了。将军并不是存心折磨这奴隶,而是打算让他活的长久为其疗伤。”
寻常兵丁没有太多见识,不敢妄自猜测大将军究竟有何用意。但是大将军就在一旁,阿茹姑娘又是大将军宠婢,她现在如此说,没人敢质疑。
领头的问道“阿茹姑娘,将军之前曾吩咐,不能让这奴隶昏睡过去,那该如何是好”
“我带了药给那奴隶服下,一会儿若他还是熬不住痛晕,你们也只能用温和方式叫醒他。”阿茹镇定地吩咐,见这几人仍是面有疑虑,就补充道,“他是将军看重的人,你们怎能怠慢”
领头的立刻会意。之前他就听陪同大将军赴宴的亲卫们议论,大将军公然声称看上了一个奴隶的姿色,不要天下第一美女而是将这奴隶带回营中。这奴隶的确生得俊美,可惜是个男人,多半不愿雌伏,才惹恼大将军。大将军此番整治他就是磨他性子,自然舍不得真让他死了。将来若这奴隶开了窍,懂得讨大将军欢心,虽然身份卑微,但有主子撑腰那也不是寻常人敢招惹的。
领头的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节,又为阿茹姑娘鸣不平道“阿茹姑娘,您服侍大将军多年,如今大将军看上一个男人,您不难过么,怎还如此好心来关照他”
阿茹自然不会对旁人讲假凤虚凰的真相,只浅笑道“大将军看上谁,岂是我等能干涉的你们小心不要乱嚼舌头,哪句话说的不中听让大将军生气,你们也知晓后果。”
一众兵丁们闻言都是一哆嗦,想起大将军就站在附近冷冷盯着这里用意不明,他们俱都不敢再多言。
阿茹走到树下,在归澜身前站定。有兵丁上前,怕阿茹一个姑娘家嫌脏,就主动将那奴隶的头扳起来,扯掉堵着他嘴的破布条。
归澜头发披散,冷汗和着盐水湿透头脸,堵嘴的布条扯掉之后,口中涌出一股血水,呻吟之声再也压不住。
阿茹急忙取出药瓶,倒了一粒醉魂丹喂入归澜口中。
兵丁们掐着归澜的下巴,迫他将那药丸顺利吞下,又请示道“阿茹姑娘,还要不要封住他的嘴”
阿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叮嘱道“防他受不住咬舌自尽,还是像刚才那样堵严实吧。明日医官给他吃完药,你们再去领些饮食喂给他,别让他饿着渴着。”
兵丁们应诺。
阿茹拎着灯笼折返龙傲池身边,伴着她回去寝帐。
两人入得帐内,阿茹准备再次脱衣就寝,龙傲池却已无睡意,站着发呆。
阿茹关切道“大将军,莫非奴婢刚才处理不当,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傲池摇头,喃喃道“我站那么远,他们还是惧怕三分的样子,刚才若是我亲自去,也如你那样吩咐,你说效果会否一样呢”
阿茹纯属为了安慰才说道“大将军多虑了,那些人虽然敬畏大将军,但也不傻,应该能看出大将军是一番好意。”
龙傲池仿佛受到了鼓励,跃跃欲试道“那明日我亲自为归澜服药喂饭,你觉得妥当么”
“这”阿茹委婉道,“将军岂能屈尊喂一个奴隶吃饭将军若怕旁人欺辱他,奴婢亲自去照顾他就是。”
龙傲池自然明白阿茹“口是心非”的潜台词,沮丧道“唉,你是怕我吓坏旁人吧”
阿茹沉默不答。
龙傲池却赌气道“怎么连你都不信我我明天偏要试一试。”
09何以疗伤下
龙傲池说完这句,看了看屋内更漏,已是寅时之末。营中兵将勤勉,即使刚刚打了胜仗,训练也丝毫不敢松懈,卯时点名列队操练以振军威。
龙傲池睡意全无,将铠甲披挂在身,对阿茹说道“你再躺会儿,早饭给我起小灶多做一些,我巡视完操练立刻回来,拿了饭菜和归澜一起吃。”
阿茹见龙傲池坚持要亲自去为那奴隶送饭,还要与之同食,不晓得又会让人怎样误会,就劝道“将军,饭菜奴婢会精心准备,不如您用过早餐再去喂那奴隶。一来主仆尊卑有别,二来那奴隶手足被缚,您若与他同食,喂他吃喝岂不是耽误了自己用餐奴婢心疼将军的身体,千万不要任性而为。”
“好吧,就依你。”龙傲池想想也对,营中千万双眼睛盯着,他行事低调一些也好,不过嘴上还是不服气道,“我之前也亲手给伤兵喂饭,与他们同餐同饮,效果不是挺好的么”
阿茹无奈道“将军忘了,那几个伤兵感念将军恩德,伤未愈就积极上阵杀敌,已经战死了。”
龙傲池额上沁出冷汗,尴尬道“阿茹,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茹坚持直言“所以大家对将军又敬又畏,也是正常的。将军若想改变大家基本已经根深蒂固的印象,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龙傲池委屈道“阿茹,你为什么不说些鼓励的话。我我就真的那么骇人”
阿茹微微一笑“将军,其实您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既然已经有心要变得温柔一些,想必勤加练习时日久了定会达到目的。”
阿茹如是说着,心里却想,可怜那个奴隶作为将军的陪练,不晓得今后会有怎样的境遇,让人捏着一把汗。
东方泛白,将士们整肃军容,个个抖擞精神认真操练。龙傲池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骑着马溜了一圈,头脑清醒不少,不由自主开始了反思。
她自小生长在军营,无论营盘驻扎在何处,兵将换了几茬,依然能找到一种家的归属感。但她也明白军营与普通的家是不同的,少了儿女情长,多了刀光剑影,生死转瞬。在这样的环境中待得久了,她可以豪迈洒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以面对血雨腥风百万敌军从容镇定,可以杀人如麻漠视累累白骨,却无人能教她一个普通女人该懂的事情。
以前她不以为意,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指望能够过普通女人的生活。但是现在,随着澜国覆灭,昭国周边已无强敌,楚国又与昭国刚刚定盟偏安一隅,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怕是再无大战。宝剑归鞘,将军卸甲,天下初定,安逸的生活很可能比她预料中更早到来,她该如何去适应呢
请命驻守边疆,培养人才精心谋划,为有朝一日昭国吞并楚国一统天下,提前做好准备么
她其实完全可以任性一回,趁机诈死,金蝉脱壳,恢复女儿身过普通日子。
然她隐隐心有不甘,不是舍不得虚名放不下兵权,而是不知道离了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离了她的龙家军,她还能做什么只为嫁人生子延续龙家一点血脉,那还不如让她在有生之年实现君王所愿,天下一统再无征战。那时也许龙家会绝后,但无数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子孙满堂。
记得师傅也曾说过,战争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掠夺扩张,而是为了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军队的存在早晚将会是为了守护百姓而非杀戮。
龙傲池想,自已应该不负君王信任,不负父亲嘱托,不负师傅教诲,竭尽所能多出一把力,以期早日迎来那样的太平盛世。
再次坚定了信念,龙傲池压下了心绪烦恼,回到寝帐,按照既定的设想一步步实施自己的人才培养计划。用过自己那份早餐,龙傲池让阿茹将余下的饭菜装了满满一大碗,带了一副筷子端着碗去到归澜所在的空场。
此时医官刚刚为归澜灌下今日的药。
原本因着醉魂丹的功效,归澜的痛楚比昨晚缓解了一些,但是新服下的药带来新一轮刺激,他人虽未昏厥,却忍不住再次呻吟出声。
医官向龙傲池简单汇报了一下归澜的身体情况,比预期好一些,熬三天应该没问题。
龙傲池满意地点头微笑。
医官瞥见冷面大将军的脸上浮现莫名笑意,不禁心头一颤,猜测着是否自己有什么错漏,唯唯诺诺赶紧寻了借口离开。
龙傲池看着医官那种表情,唯有暗自郁闷,为什么自己连笑一笑都能将人吓走呢她长得不丑,笑起来应该不难看吧
龙傲池这样想着又继续微笑着看了看附近的兵丁,问道“本将军心情不错,你们难道看不出么”
倘若是别的时间地点,龙傲池这样说可能有人会信,但现在她站在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被铁链悬吊的奴隶旁边如此问,冷峻的面容上薄薄的嘴唇弯起浅浅弧度,怎么看都有一种嗜血残虐的味道。
兵丁们虽然无人敢不点头,却也无人能洞悉大将军心情好的真实原因,都道大将军可能是想出了什么新玩法打算折磨这个奴隶。
兵丁们闪烁的眼神,让龙傲池产生了更大的挫败感。她收起笑容恢复常态,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