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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内心世界里,无奈铺天盖地。

    小武。灰鼠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妖怪要吃人吗

    为什么呢小捕快的脑袋又从左边歪到右边。

    因为啊因为如果不吃人,妖怪会现出原形的。

    咦骗、骗人的吧

    你说呢少年学着他的样,歪过头,亮晶晶的眼睛弯弯的,像天边的月牙。

    一定要吃人吗小捕快傻傻地问。

    世间哪有不吃人的妖怪呢午后灿烂的阳光里,灰鼠轻快的笑容中慢慢浮起几许阴暗。

    茶馆里的老妖怪今天说的是一段书生和狐狸的传奇。他说,书生是个好读书的傻书生,某一夜在灯下读书,却听屋外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门外正站着个漂亮无比的艳丽女子。此后每一夜,女子都会过来敲书生的房门,陪书生念书,为书生磨墨,红袖添香,灯影成双。

    原来她是城郊林中的狐女,仰慕书生的人品高洁,于是特来相许。自然,书生娶了她,随后又得了狐狸家丰厚的嫁妆,从家徒四壁一跃而成坐拥百顷良田的富户。书生与狐女的结局总是完满的,他们一同远遁山林逍遥自在,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座下的凡人们听得津津有味,还有那顽皮孩童特地跑来趴在窗框子上听。老妖怪啪地一敲醒木说多谢各位捧场。

    犹有那不知为何会面红耳赤的后生意犹未尽。

    傻子灰鼠打窗前经过,心中嗤笑。世间确有多情的狐女,可是世间更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茫茫天下能有几个书生得到狐女的青睐又有多少精壮男子在狐女款摆的腰肢下化作一具枯骨人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光记着夜半妖娆妩媚的艳遇,却不知道那精致的画皮底下是怎样一副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妖怪不吃人,那让妖怪吃什么

    想着想着,已站到了家门口。一贯伤风败俗的神君大人难得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等他,很好,扣子都扣得齐整,既没露出脖子根上的牙印,也没敞开衣襟让人瞧见那密密麻麻的可疑红色形迹。高冠束发,白衣翩翩,这副模样看来,方显出些许上界仙家的风姿。

    我饿。他说。莹蓝色的眼眸里湿嗒嗒地显现出几分叫做委屈的东西。

    尊贵的神君大人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在仆从如云的盂山神宫里,怕是连嗑颗瓜子都不劳他亲自动嘴。刚来的时候,一件衣裳也能难为他皱着眉头纠缠上几个时辰。典漆一边转身进厨房一边愤愤不平地想,你脱别人衣裳倒俐落得很

    身后又是男人低低的笑声,漫长的百年光阴里,他总在灰鼠最气闷的时候笑得最欢畅。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当年,他是这么说的。侧躺在榻上的男人有一双湖水般莹蓝的眸子,里头好似盛着星星。他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灰鼠平素塞在枕下几个银锞,微微翘起的嘴角弯做一个好看的弧度。

    拜倒在在这张俊美脸蛋下典漆傻傻地抬头看他。

    他的笑容勾魂摄魄,好似能将尸骨都化作灰的亡灵自冥府中唤回让我在这儿住一阵,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任何愿望都可以,比如,让你成仙。

    那时的典漆那么傻,亮晶晶的眼睛眨了又眨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男人伸手来抚他的眼角,长长的白色衣袖下,手指如此纤长白皙,温暖的触感如同小灰鼠他日益发福的娘,你很有趣。

    感受到指腹的下滑,尖尖的下巴被捏住,男人的手指有些用力,没见过世面的灰鼠便顺势点了点头。

    如今想来,那句魅惑得如同咒语般的你很有趣压根就是胡说八道。他跟出现在臂弯里的每一个美人都这么说,你很漂亮、你很可爱、你很乖巧因为实在不能昧着已经没有的良心夸赞漂亮,所以才会说有趣吧切小爷才不会放在心上。

    直到让他住下,才发现苦日子原来才刚刚开了个头。淘米煮饭洗衣擦地,什么都不会的神君是怎么也指望不上的。鞍前马后掸灰扫尘的典漆,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灰扑扑的衣裳,又抬眼看那一尘不染的洁白背影,谁是主,谁是仆,真真一目了然。

    端着饭菜气汹汹地回到桌前,识眼色的神君这才起身作势要来帮,指尖刚触上典漆的,便叫典漆躲开了好好坐着,碟子摔了你赔吗

    男人摸摸鼻子,赔笑道我赔,我赔,你要金漆银镶玉做的我也赔。

    典漆撇嘴不说话,他又说笑几句。灰鼠气呼呼的脸色下,他便也不敢多言了。

    男人吃饭的样子其实很好看,寻常一道家常青菜,夹上他的筷尖便成了天宫佳肴,一举手一投足,优雅从容彷佛置身西天王母的蟠桃宴。就如同他那身白衣,同样这么一身,城西的吊死鬼穿上便是寿衣;城北的狐狸精穿了总让人觉得没穿;典漆自己裹上,再怎么抬下巴斜眼睛,亦不过是从灰老鼠变成白老鼠而已。这就是神仙,一个背影就叫所有鬼魅精怪羞愧到死。

    典漆偷眼从碗边上看他的脸,心中的疑问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般不断往上钻。是楚耀吗典漆想问他,城中这些天的命案是不是楚耀做的楚耀生死与否,眼前的男人再清楚不过。

    可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和着米饭一起咽回肚子里。

    懵懂无知的小灰鼠曾经懵懂无知地站到尊贵无匹的神君跟前喂,你真的杀了楚耀

    回答他的是殷鉴从未有过的阴沉面孔与怨毒眼神,而后是决然而去的沉默背影。于是典漆足足三夜被噩梦纠缠。伶俐的灰鼠这时才明白,原来楚耀两个字不但是世间万千妖众的恐怖之源,同时也是这个高傲男人的禁忌,纵然他一贯嬉皮笑脸没有正经。

    发呆的时候,总是会异想天开,这个楚耀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关于楚耀相貌,谣传总是走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楚耀应该很丑,凡是强者总是肌肉虬结满身伤疤,或是,楚耀应当有着惊人的美貌,据说他是蛇妖,蛇妖个个都有一副擅于舞蹈的纤细腰肢。

    鉴于神君的异常反应,典漆莫名地开始相信后者,坚决而执着,如同那个一心修行的小和尚。

    殷鉴终于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沈默,开口问道怎么了

    灰鼠的喉头咕咚咕咚几下滚动,狠狠地把快要溢出喉咙的问话连同米饭一起咽进肚子里没、没什么。

    于是男人看着他的目光便变得有些深沉复杂,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有几分懊恼。典漆不敢细究,低着头使劲扒饭,快要把脸埋进饭碗里。

    栖霞寺建了有些年头了,不知是哪家虔诚的乡绅捐的,论排场自然不能同城里那些官家督造的大寺庙相比。小武说,从前这里有个会批命的老和尚,香火勉强还过得去。老和尚坐化以后,只留下个沈默寡言的小和尚,于是原就寥落的小庙就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东张西望的灰鼠慢腾腾地跨进庙堂里。借住在此的疯道士应当还在城中游走,庙里太冷清,一尊掉了金漆的佛陀,一张瘸腿的供桌,还有一个敲着木鱼的和尚,可谓家徒四壁。

    修行到底有什么好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凡间的七情六欲俱都断尽,人间的烟火红尘俱都跳脱,得来的一个正果亦不过是一日复一日地敲木鱼与一日复一日地念经文。典漆觉得这样不好,活过一天便彷佛活了一世,活了一世亦如同只活过一天。

    而眼前的这个和尚却这般足足修了八世。待得今生圆寂,他便功德圆满,可登灵山西方极乐界佛祖脚下受教。典漆很想问问他,大千万象,人世如此绚烂多姿,漫漫九世,近乎千年岁月,一而再再而三,与红尘擦肩而过,行走于这条坎坷修行路上可曾有片刻悔意

    墙根边默默站了半天,灰鼠终究不敢问,因为和尚的面容太刚毅,像极那佛堂内横眉立目的降魔金刚,多靠近半步就生怕被他一掌打回原形。

    那个我、我说灰鼠嗫嚅着,两手紧紧扒着身后的墙壁,打算见势不对撒腿就跑。

    和尚岿然不动,木鱼声不闻丝毫停滞。

    典漆挠挠鼻子,又咽了两口口水我说,和尚啊,不,大、大师近来城中妖孽作祟,不知、不知是、是不是

    楚耀两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自打听老卦精提起这个名,灰鼠的心里就不曾安稳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似害怕,亦不似恐惧,只是闷得慌,闷得不愿同殷鉴说话,静时坐立不安,动时又浑身无力。一路从城里跑来这荒郊野地,典漆莫名地觉得,这个忽然出现在城里的和尚或许知道什么。

    木鱼声停了,和尚睁了眼,看的却是座上的佛陀。

    贫僧必会亲自了结此事。他说。如宝剑褪去了剑鞘,他平和如水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凌厉端肃,身侧的灰鼠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想再多问几句,和尚却又闭上眼,木鱼声笃笃笃笃,敲打着妖物不肯安分的心。

    哼,小秃驴故弄什么玄虚。偷偷在心底抱怨一句,一抬头正撞上佛祖那双看透人心的慧眼,心头咚咚一阵狂跳。阿弥陀佛,佛祖啊,您大慈大悲,您普度众生,您就当没听见吧。

    下月初七。离开时,和尚忽然开口。

    典漆闻声回头。和尚数着念珠,背影不动如山这是贫僧的罪过。

    出家人啊总是神神叨叨的。

    第三章

    初七,月亮刚刚好长成一个笑脸,却被乌云遮了半边。幻出原形的灰鼠在各家墙头跳跃而过,自打城中连出命案,少有人在夜间出门,生怕一不留神,明早自己就是躺在街上那个。也有人不信邪,喷着一嘴酒气摇摇摆摆打打花柳巷里头晃出来,肥头大耳肚皮滚圆,是妖怪见着他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果不其然

    这位大爷冷不防背后一道女声娇酥入骨。

    他迷迷瞪瞪回过身,悄然出现在背后的女子美得不似凡间能有,一身翠衣白裳清雅脱俗,彷佛佛祖金莲池中初开的水莲花。

    墙头的灰鼠同男人一起瞪大眼,倾城红遍全城的花魁居然深夜独自在小巷徘徊,还是一副烂醉模样抱我。她眉间似有若无地浮现一抹淡红,半倚高墙,腰身如许纤细婀娜,妙目如许盈盈流转,媚态如许妖冶动人。

    满脸赤红的男人看直了眼,木头人般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她咯咯的笑,飘似的伴着一阵香风就到了跟前,雪白的手臂蛇一般绕上来我好看吗

    几乎能听到男人喉间的吞咽声,怀里的男人连连点头。她却叹气,眉宇间无限凄楚那为什么他不看我呢羽睫低垂,似要落泪。

    好好看。你最好看男人的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美人却似听不见,一句低问触动起无限伤心事。她神情逾显激动,紧紧抱着陷入狂喜中的男子像是要揉进骨子里明天、明天一早,待他看见了你你说,他会来找我吗他会好好看我一眼吗你说呀,会吗你说你说你说呀她问得如此急迫,一句又一句你说急促宛如骤雨,及至最后,凄厉竟如杜鹃啼血。

    但是男人已无法回答。因着箍得越来越紧的手臂,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