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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咳了咳,他出声的同时,聂云卿手一错,刻刀扎进手指,带出的血迹被随手抹在粗纸上,然后他抬头看他,“何事?说来听听。”
崔悔目光投向皇帝,皇帝捧着玉像珍惜地抚摸,崔悔失去指望,破罐子破摔,“京城安逸,臣受惯苦寒,愿早回北疆以守秦土。”
出乎意外的,这位与圣刀交好的少年没为难他,很爽快地道,“崔将军看,几时启程、带多少人马合适?”
崔悔茫然,“大军不是都随臣同去吗?”
少年笑,“已近年关,将士们回都回了,不如享过团圆饭再回去。”
崔悔:……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但是话都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聂云卿没亏待他,给他配了膘肥体壮的马,配了一副据说刀枪不入的盔甲,还配了百来名北疆战士随他同去,走前亲自送他,与他饮了饯别酒,对他说:“崔将军此去辛苦。”
豪华待遇让崔悔受宠若惊,他只是疑惑,聂云卿不为圣刀报抢功之仇吗?
同样疑惑的还有皇帝。
“朕要除他,为何聂爱卿还为他备好马,亲送他?”
“人到末路,臣送送终。”
皇帝愣了愣,恍然笑道:“朕竟不知聂爱卿还有狡黠的一面,哈哈哈哈!”
聂云卿也笑,笑意未达眼底。
不一会儿有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传讯,李公公听了转述给皇帝,过程没避聂云卿,平铺直叙道:“民间传闻慕有光传遭改乃聂大人所为,意在挑战天家威严。”
“哦,怎么个改法?”皇帝没认真看聂云卿所写,是以发问。
“前朝已下定论,慕有光罪无可赦,聂大人却道有隐情。”李公公的声音小了一点。
满室静寂,皇帝望向聂云卿。聂云卿回视,目光坦荡。
“这等小事还跟朕禀报什么?聂爱卿要改就让他改,他总是有他的道理的。”皇帝责骂道。
李公公松了口气。陛下果然没放心上。
他总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世上有多少人能给这样的信任?
聂云卿有一瞬间的迷茫。
辞别醉心雕刻的皇帝,他打算出宫,脚下乒乒乓乓的声音让他的脚步一滞,他低下头静静看矮小的刀,态度比对皇帝还认真,只是他没察觉。
孟晚流着急地问:“世人本就对你有偏见,你不自证清白吗?”
聂云卿摇头,“孟孟,你可知一旦陷入名义之争就会被德行束缚,唯有权才是硬的。你看世人虽不认我,谁有勇气再把史书改回来,谁又有勇气真正欺我毁我杀我?”
孟晚流耷拉着垂下刀尖点地。答案在她预料之外,这就是他枉顾刀笔之吏口诛笔伐的缘由吗?她忽然明白燕书里的少年为何恣意妄为,也许他后世名声并不好,但他活的一定是遵循本心的,他只为自己而活,所以不顾他人言语。
可是为什么明明做的是好事却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呢?
“可不属于你的污名,就一点都不该属于你,没有人天生就该承受恶意,你也一样。你分明有经世之才,何至于此!明珠可蒙尘,不可堕于深渊再寻不回!如今恶名未定,尚有转圜余地,我替你——”
“不必。”少年冷冷拒绝。
孟晚流卡住,愕然看他。
“圣刀不必费心,我自有打算,莫要坏我事。”他连称呼都变了,看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孟晚流不料他反应如此之大,满腔话语触碰到他冷厉眼神顿时消弭,像一个被戳破溅得四处是水的泡泡,滑稽可笑。
到底什么事让他情绪变化这么激烈?
没有刻意控制,百姓情绪反扑来的格外猛烈。过去有多感怀于话本子描写的慕将军,现在就有多恨聂云卿的伪造篡改,怒意从此事蔓延到其他,曾经的嚣张言辞和不当举措都被揪出来作为他的罪证,话本子里他是满口的狡诈狂言,戏折子里他扮演青面獠牙的反派,甚至有小儿把他的事迹编成歌谣,在街头大声传唱。
而这只是开始。想让他声名狼藉的人,很多很多。
第60章 利用
京城如煮开的沸水一般翻滚不休,京城外则如静水,深流之下莫能探寻。
一路风平浪静,既无朝廷召他回去,也无悍匪突袭,转眼暨鞍关近在眼前,过了此地,是潮西南边的山岭,崔悔将绕道而行。
时天色突变,晴了接近半月的天气忽然转阴,叫人咂舌。
崔悔勒住缰绳对身后的将士们说:“先寻个屋舍歇着吧,瞧这状况是不能再赶路了。”
许是被百姓鄙夷得太狠,他对肯随他前往北疆的下属很珍惜,一路语气和缓,无一句责骂。
将士们受宠若惊,对他也不像从前畏惧颇深。立即有人表示:“将军,我愿前去探看。”
崔悔于是点头,让其余人就地休整。
风越来越大了,捎来寒凉的气息,不久后应有大雪。他不安地眺望远处,希望那个士兵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