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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3

      r   “那便每日未时来御书房。”皇帝满意道。
    “诺。”
    年轻的少年肩膀单薄,看似承不住太多,却已默默承载了许多。这是皇帝精挑细选的好苗子,这么多年来,能走到他身边的,只有他一个。皇帝想,只要肯教,他便能分担很多,很多。
    少年走出寝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精神为之一振,他别过李公公,独自往宫外走,目光流转之间,浮光掠影从他飞扬的眼尾晃过,氲开一片绮艳深浓。
    轻薄鲜艳的花间韵事里,藏着谁也触碰不到的隐刺。
    平昌王府。
    李默回来时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来到院落深处,不顾形象地让自己陷入草叶中。
    他捡起石子,在墙壁上划一刀、再划一刀,痕迹凌乱随意,并无规律。但他的心里的痕迹已经渐渐有了流畅的脉络。
    他差点就杀了皇兄,当时是激动多过慌张的,事后回想也没后悔,只是他觉得让他这么死了,好像太便宜他。会不会那个少年也是这么想的?
    他为这想法吓了一跳,颇觉荒谬。人家抱好皇帝大腿那是前途似锦,杀了他反而落不到好处。
    墙上出现几个相互独立的小团子,浑身毛刺的被他狠狠划掉。车鞠无能,竟让聂云卿一锅端了,真叫他失望。
    最大的团子是大秦。官员愚忠百姓臣服,没有内乱的可能。
    南面有一个小团子,是新晋崛起的势力,无奈太过弱小,犹如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唯一的优势是其周边地区产粮丰富,若是都拿下了,起码粮草不愁。
    起码,粮草不愁?
    李默的嘴角无声勾起。他好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元盛八年春,帝命聂云卿代丞相主持春闱,满朝皆惊。
    上奏的文书如雪片飞向皇帝案头,皇帝视若无睹。
    原因除了当事人知道,还有李公公和孟晚流。
    皇帝说:“程爱卿年岁也不小了,也该稍事休息,前些日子朕看他腰都伸不直,想来最近十分辛苦。不如聂爱卿你去主持春闱吧。”
    聂云卿:……
    李公公:……
    孟晚流:……
    如果她没记错,程登今年三十有二,很老吗?而且据她所知,程登伸不直腰是因为那日皇帝心情不大好,要求所有官员弓着身子上朝。程大人实惨。
    总之,等程登知道的时候,已经不可挽回。但春闱岂是儿戏?饶是他性子平和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当即入宫面见皇帝。
    他求见的时候皇帝正在画图,聂云卿静静看着,并不打扰,等他画好以后蘸了墨在画纸上随意点了两笔,平常的画立刻变得上乘。
    原本只是一只鸟昂着脑袋望天,墨色却润进它的眼底足间,黑白分明自成格调。
    可惜程登心急如焚,进来就直说:“陛下,臣以为让聂……大人主持春闱不妥。”从前聂云卿为他府上门客,称呼一换他差点卡壳。
    皇帝不悦地搁下笔,“有何不妥?”
    程登一噎,转头看聂云卿。
    少年认真研墨,看也不看他。
    程登知道指望他是没用了,只好放缓语气道:“陛下,春闱绝非儿戏,聂大人又从未主持过,且聂大人年纪尚小,资历恐不能服众。”
    “聂爱卿,你看呢?”皇帝把话题抛给置身事外的少年。
    少年于是放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程登,“程大人,聂某曾以为你是以才德论人的,不想今日竟从你口中听到资历一词。聂某就这么让你放心不下吗?”少年的眼中似有无边落寞,正要细品,却瞧见其中深藏的嘲弄戏谑。
    程登少有的愤怒。他想狠狠给少年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可是君王仍在,他不得放肆。
    “朕乏了,程爱卿请回吧,聂爱卿——”皇帝思考着措辞,被人顺溜地打断。
    “既然陛下乏了便歇着吧,臣和程大人自行离去便是。”少年像看不到愤怒的程登一样。
    皇帝看看身形瘦削的少年,又看看面色黑沉的丞相,虽觉不妥,但皇宫之中能发生什么呢,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还没走多远,程登就按捺不住地说:“聂云卿,你真以为这样好吗,爬的太高随时有坠崖之险,你可知道?”
    “知道啊,所以我早做好了准备。”少年语气轻松随意,显得不放在心上。
    程登接触的都是讲道理的人,在地方做官时他也一直享有清名,哪遇到过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一把抓住少年的领子,“我原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才三番五次宽容待你,不想养虎为患!我有愧于大秦,早知如此,昔日在长莞我就不该救你!”
    长莞是他遇见小聂云卿的开始。
    聂云卿的脸白了白,很快他微微笑道:“我竟忘了这回事。程大人放心,我聂某虽无大德,对恩人仍会以礼相待,日后大人若是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可来找聂某。”
    程登默默走快几步钻进马车,连和他多走一段路都嫌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