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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点头没答什么,但这话显然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把文书单独放在一边,看下一封奏章。
看了没一会儿他就疲惫地移开眼,啜了口茶。昨夜睡晚了,委实有些不适。
他不知道孟晚流看了他几眼,目光纠结而复杂。这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
“陛下,何故如此劳累?”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同吴爱卿下了半宿棋,许是还没缓过来吧。”皇帝也自然地答,答完忽觉这不是李公公,顿时脸一沉:“圣刀,僭越了。”
“吾只是疑惑,陛下昨日早早翻了牌子,应是有好眠才是。”孟晚流委婉试探。
皇帝简直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女刀,但是在她说这话以后,他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是啊,他昨日不是翻了牌子吗,不对,他昨日翻了吗?明明是吴爱卿托李公公传话,要约他去晓峰亭对弈。
想至此,他看孟晚流的目光就更不善了,“朕是九五之尊,圣刀莫要欺我,否则就算你是刀,朕也能让你后悔终生。”
哦,我好怕啊。孟晚流根本没放心上。她现在确定皇帝是被吴俊邦控制了。她得想办法会会这个人,甚至如果可以,把他从皇帝身边驱逐。这个人太危险了。
次日觐见,孙圣堂在宫门口与程登、聂云卿会面,眼神较量几个回合,面上也只是淡淡颔首,说几句客套话。
来到大殿上,皇帝遥遥坐在高位,喜怒不辨地看着来人,遥远疏离。吴俊邦站在大殿左侧,目光淡淡递来,在接触到聂云卿时化作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缠上他。
少年看他一眼,没搭理。
反而是皇帝发现了,问:“聂爱卿何故躲闪?”
“哦,吴大人目光灼灼似狼,臣不敢应,怕惹火上身。”
聂云卿说完,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刷的一下消失了,吴俊邦一张俊脸颜色又青又白。
“吴爱卿可是身子不适?”皇帝误会了,关切道:“既如此,也不必勉强,陪朕手谈半宿想必还没修整好,回去歇着吧。”
吴俊邦想解释他根本没问题,但是这不是私下相处,他必须给足面子。
于是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离开。
他不知道,他退的这一步只是个开端,往后只能越退越多,越退越多……
少年只是忧心地看了他一眼,适当表达了同情就回到今日来的目的——引出孙圣堂。
“这便是孙圣堂。昔日臣在潮西平灾,多亏其慨然放粮才度过难关,恰逢游民甚多,孙圣堂又久浸民生,深谙商贾之道,臣便想着让其为陛下排忧解难。又恐考量不周,是以先交予丞相把关。”少年不慌不忙把前因后果说出,速度、语气都控制得很好,保持在让人舒适的区间内。
程登自然地接过话题,“陛下曾将此事交由臣来决断,臣无能,许久未能根除,聂大人的提议臣也审度了,确实是良法……”
最后才轮到孙圣堂说话。
孙圣堂沉默了下才开口。他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在孙氏一族中向来说一不二,刚刚却随着另外两人一同下拜。那种无力抗衡的感觉让他很不喜。
但是当帝王威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多年历练的老成圆滑让他做出谦卑的姿态,“草民孙圣堂见过陛下。”
其实按照律法,商人地位低贱,他该自称贱民,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他保留了一个相对和缓的称呼。他一面说着一面思考接下来话题的走向,皇帝肯定是不耐烦听他讲生意经的,那他是不是该换种让皇帝感兴趣的说法?
皇帝最喜欢什么,最喜欢政权稳固,铁桶江山。
他于是开口:“草民乃商贾之士,讲不出治国理政的大道理,但是草民知道治理这流民就好似售物,若不能适时处置,便堆积成灾积重难返。当此之时应低价售出才好回利。流民大多为失地农人,未曾读书也未曾通礼数,草民所有酒楼、赌坊、乃至青楼,处处皆需用人,若能借此将流民,不失为美事一桩。”
“俸禄月结,绝不拖欠……”
“官家有需,当竭力奉与官家……”
“所得三成收归国库,但陛下请应允我孙氏在京城落户,也便于随时接受皇令……”
详细说明了所有重要的利益点,孙圣堂做了个总结:“凡此种种,草民皆已言尽,陛下圣裁,定有思量。”
皇帝点点头,因为困扰已久的问题终于要得到解决,心情格外舒畅,“朕允了,程爱卿与之细谈吧,该把握的分寸还是不能松。”
自此,所有人心中松了口气。皇帝这关过了,实施起来就很快了。
三人往外走,和来时大致无二,却又天翻地覆。
聂云卿走在末尾,思绪飘得很远,圣刀就在这皇宫,不知道过得如何……
一声略微粗重的喘息声打断他。他向来耳力极好,宫阙之间,是谁起伏不定?
声音来源于后方,只可能是皇帝。
回去,还是当作没看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