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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清晰地倒映她的影子,又乖又萌。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不自觉地想说更多,“今日回去,我眼见崔悔将胡女折磨至死,心下愤慨,但也明白救了这一个,军营里多的是;救了这一时,救不了这一世。”
想了想,她又道:“其实最难言的是人在里头死了,一尸两命,我分明能救,却因避嫌错失良机。当为不为,等于帮凶。”
最后她把整个人埋到他的被褥里,闷闷道:“聂云卿,我杀人了。”声音压的又低又慌张,正好有人笑着从外面经过,这句话就更难听见。
孟晚流也庆幸这个巧合,他大概没听到吧。
她这么说完,聂云卿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但他不动声色问她,“圣刀第一回 杀人吗?”第1回吗?当然不是。
“有些不该死的,杀了就是罪孽。”她指的是那些无辜的人。
少年不说话了。他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父亲说,“万物葱茏,应留嫩芽舒张。”跨越时空,竟与眼前的话语亲昵打了个招呼。
他俯下身,“圣刀真如是想?”
“我孟晚流行的正坐的直……”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父亲昔日是如何治兵的?”
“我父……”太久没讨论这个话题了,他圆融的话术有些凝滞,好在酒醉的她并未发觉,仍然认真聆听。
四野寂静,同僚意态爽然,皆以酒会,听众唯有一把烂醉在他被褥的刀。
他轻轻闭眼,将张扬收敛于内,语气平淡地开口:“昔日军中有令,不杀降者,不杀妇孺,不坏人根壤,不□□掳掠。违者,斩立决,虽位高权重不可违也。”
“真是个好将军!”孟晚流由衷赞叹。如果这位将军还在世,大秦或许还能再苟延残喘几年,甚至出现转机。
“承安二十八年,慕有光因奸人挑拨,遭陛下猜疑,后愤而出走,坐实谋反之名,五马分尸于东市,卒。卒后尸骨无人收殓,尽让野狗分去,待其幼子欲要尽孝,只得以其父爱剑为凭,立衣冠冢。”
身前荣誉,死后哀荣,都付笑谈。这就是一代猛将,他的,父亲。
其中沉郁,孟晚流听得分明。最大的悲剧,永远是将美好撕碎给人看,你看他曾经风光无限,可也昙花一现。
她默默立起来,用剑柄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仍需负重前行。不过你放心,当你终将临到万丈高空,瞧见目下摇摇欲坠的琼楼玉宇时,有我替你稳着。”
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允诺。她的声音里含着温暖与郑重,还有一种无端的距离感,仿佛透过他看到不可言状的远方,落下一个富有深意的预言。
明明是他该开导她,却变成了她砰他的手腕,安慰他。少年心潮澎湃,千言万语涌在心间如江水奔流,却在倾覆之时缓缓倒流。
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圣刀名讳孟晚流?”他方才听到她这么唤自己的。
她困惑地盯住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知道了她的名字,模样活像瞪圆眼睛的猫。
“是啊。”
他伸出手,捞住她放在掌心,触感冰冰凉凉的,却带来一阵说不出的颤栗。
“那以后无人时,我便唤你晚流可好?”他再问。
孟晚流一身鸡皮疙瘩,在他掌心疯狂打滚抗议。羞耻,太羞耻了。
“那唤你孟孟?”这样不会过于暴露她名讳。
孟晚流勉强点头。
少年便笑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挑出半个小小的弧,殷红唇瓣微微一抬,露出两三颗洁白的牙。有些羞涩也有些烂漫。
这时候他真正像个天真的少年人。
或许是嫌拿着麻烦,他将她斜插在领口,距离不过隔着里衣,少年青涩的锁骨磕着她,瑟瑟的痒。
“孟孟。以后如有我在,崔悔便再不能顺心而为,□□胡女之事不会再有,我父不允,我亦不允。并非全然为你,乃为大秦。”
他竟破格说了这样的话,孟晚流满是震惊。
可是强撑了那么久的她连个夸奖都没法给,就光荣睡着了。
少年将捂热的刀拔出,轻轻放到榻上,刀柄搁着枕头,刀身则在床单,摆好后,他拉过被褥为她盖上,一双骨节有致的手认真在刀的两侧掖了掖。
他做这一切时动作放的很慢,眉宇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做完之后却盯着自己的手,眼神恨恨地。
这是他曾模拟过千遍万遍的事。如果师父回来,他一定好好照顾她,他做的足够好,她就会回来的……
如今看来,全是讽刺,他在犯什么病?
还有,他的父亲是谁,这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怎会如此熟稔的提起。是故人,还是敌人?
“错了,崔悔错了,他们都错了,这样下去大秦迟早……”大概日有所思,梦里她都不忘控诉。她终究还是良心不安,在怀疑不安里徘徊。
少年的思绪被打断,静静看她。公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有,他的父亲为何是这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