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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全是这样。越往城西走,屋子越矮越简陋,分明是寒冷的天,有人却蔽衣烂衫缩在街巷,黑暗里一双双警惕躲闪的眸子看的人心里发麻。
少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童年,那年他为了逃避某些不可忤逆的事情,也是这样蜷缩在街头,像浮萍一样脆弱无助。
这一生,他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刻。他很坚定地以为,然而后来被摧毁得渣都不剩。
尽管黑暗里的眼睛十分瘆人,却无人敢真正拦他。他的存在,即是这个世界的对立面,意味着神秘、不可侵犯。
又拐过一个巷口,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余光瞥过,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一件破得辨不清样式的大袍子你拉我拽。
不是在抢袍子,两人都拼命往对方身上拉。
一个说:“你这小兔崽子干嘛一个劲的把袍子往我这扯,谋杀你哥呢?。”
一个说:“我人小力薄,哪杀的了你,赶紧的,盖好,别病怏怏的害我忙活。”
音量渐渐低微,消失在夜色中……
“喂,偷听我兄弟二人说话呢?”
还是被发现了。少年眨了眨眼,态度坦然。
扯袍子的兄弟袍子也不扯了,都盯着不速之客,“你这牛身上背的什么,怪沉的。”
看得出来,两人都很饿,双眼放光地打量着牛,根本没兴趣知道桶里装的什么,只想把牛吃了。
少年慢悠悠往牛身前一站,“上好肥料,保准地里长菜。”
兄弟俩:……对不起,他们对不能折现的玩意不感兴趣。
玩弄感情的少年轻描淡写地略一点头,走了,远远的抛下一句,“待在这抢袍子无济于事,不如田里走走,兴许能有所获。”
这是他唯一的提醒,是否遵从,全看他们。
挂在腰间看世界的孟晚流若有所思,“汝慕之?”刚刚他的眼神实在复杂,她能读懂的只有羡慕。
羡慕吗?或许有吧。兄弟之间尚能让袍,他让什么,谁又有资格让他让?
“何慕之有?兵刀,僭越了。”如果说刚刚的提醒是善意的,这个提醒就只有恶意了。
他不喜欢被人窥探。
“既跟随于我,便不该惹我生怒,毕竟时至今日我也未曾有求于你。”这是他最硬的底气。
未曾有求吗?
如果她强行干预呢?
现在袖手旁观是因为知道这些他都能解决,如果危及的层次更深,她就不会允许。不过不允许的事,似乎很快就要来了。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都顺理成章。
尽管入夜,偷偷摸摸去田埂的人还是有,再加上百姓口耳相传,来的人越来越多,一锅粥很快见了底。
少年立在空荡荡的木桶前,笑吟吟道:“明日此时,照旧相候。愿随吾前往北疆者,举家得粥。”
经过一夜的发酵,翌日来的人果然更多了,少年备的粥也多了些。
第三日,木桶还没搬下来,远方就奔来黑压压的一片。
青虎帮大当家亲自将木桶搬下来,遂无人敢再动。
“有劳大当家了。”少年淡淡谢过,轻飘飘的,不怎么上心。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大人所言愿随前往北疆者得粥一事,还作数吧。”
“怎么,青虎帮也穷得揭不开锅了?”少年拿腔作调的,和先前的好说话判若两人。
“先前多有得罪,青虎帮的弟兄只是口直心快了些,望大人见谅。”大当家的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物。
“好,极好。”
这时有马蹄声哒哒地,越来越近,而后一人翻身下来,“聂云卿接旨。”
众人皆跪伏在地。
李公公于是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聂云卿为校尉,率潮西之兵即刻北上。钦此。”
“臣,领旨。”等了许久,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终于到来。达成却只要三个字。
其实哪有那么凑巧,他刚刚拉拢完人心李公公就出现?是他给李公公暗示过其中利害,他才顺势帮了一把。
接完旨,点好兵,就要上路,一切紧凑得让人无暇多顾。
没人注意到潮西的灾荒被以一种离奇的方式破解了(在这寸草不生的季节,仅仅种植作物是没用的。要饮水灌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见效太慢,唯有如此),也没人在意这支即将送去北疆的炮灰队伍。
只有听闻潮西解封城门的舟山,在奔徙北疆的途中思索着。
第34章 意外
皇帝收到聂云卿的信时,正在用膳。
皇宫里四时都有滋养的补物,皇帝却偏偏爱吃清粥小菜,也因如此,他并未大腹便便,身形与少年时几乎无二。
信纸拆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字体,秀丽端庄却富有力度,漂亮地像是印上去的。
聂爱卿的字向来是极好的。
内容他一目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