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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一棵槐树的阴影里躲了躲,小声对鄂华昌道:“华昌,你快……快杀了她。她出身卑贱,这些下等人都言而无信的……我父母要是知道这事,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的……”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仍清晰地传了过来。
苏婳虽然同情她,可是听了这话,心里也难免陡然窜起一股怒气。她淡淡地道:“我说了没听见,便是不会告诉别人。《诗三百》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姑娘这样的上等人,怎么还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与其想着杀我,不如担心如何瞒过未来的夫家。你瞒得好了,日后还有长长久久的好日子可以过。”
女子被说的脸色一片绯红,又羞又急,又不愿在情郎面前和人斗嘴,只好咽下这口气,转而求他除了后患。
鄂华昌说:“我杀不了她。”
“华昌……华昌,为什么?!”
鄂华昌扭头冷淡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几步的女子,声音透出冷漠:“她身边的暗卫,是安王的人。”
被称作珠珠的女子熄了声。
皇族执掌兵权,培养出来的暗卫,自然比世代做文官的鄂家要好。
更何况,两边的人数也差不多。
女子心头滚过一阵烦闷。
苏婳立在原处,看起来对那女子的真容毫无兴致。她冷峭一笑,加重语气:“天色已晚,我先告退。二位注意身子,莫要让家里人难寻。”说着,她让侍女重新燃起纱灯,在暗卫的团团保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树林。
女子眼睁睁地看着苏婳走了。
鄂华昌的眼里却不由流露出一丝痴迷。
苏婳在教坊司的时候,他就曾看上她。为了讨好她,他费心搜刮来当时京城最难寻的金丝贯顶。后来在鄂府,他再次偶遇她,只一个背影,就让他倾心不已。
今日在这里,他见她镇定自若,明艳端庄,心跳骤然加快。
这样的人,非要弄到手不可,他怎么舍得杀了她。只要安王倒了,他就能……
被唤作珠珠的女子,见鄂华昌立在原处发了好一会儿楞,也不来哄她。她跺了跺脚,自己上前几步,站到他面前,却看见了他眼里残存的惊艳。
她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旋即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忧伤和悲愤。
……
苏婳回了帐篷,坐到玫瑰椅上,对侍女叮嘱道:“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
见侍女点了头,苏婳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其实,那女子的身份并不难猜。
她上次曾经在鄂府出现,以鄂华凝的眼光之高,她的家境必然十分富贵。
再加上,她被唤作“珠珠”……
将京中贵女一一筛选下来,符合条件的,也不过两三人而已。
只要稍加观察,就能找出这个女子。
正沉思着,李韬隐已经出浴了。
他换了一身黧色小提花对襟大袖衣,矜贵自持,文雅清贵,宛若清冷的星光,让人心折。
他见苏婳正坐在玫瑰椅上,笑意不由流淌在眉梢眼角。他负手走近,坐到她身旁的交椅上。
侍女奉上了一碗燕窝,随即轻手轻脚退下。
李韬隐接过燕窝,用调羹慢慢搅拌着,温声问道:“方才我出浴时,你在想什么呢?”
两人在私下时,他从不自称本王。
他坐得近,又刚出浴,令人安心的清雅香气钻入苏婳的鼻尖。
她耳朵泛热,将方才在小树林里的事情尽数说了。
李韬隐沉吟着:“你有听清楚是谁吗?”
“隔得比较远,她还在哭,听不清楚。但是如果真遇上了人,我可能听得出来。”苏婳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猜测的几个人说了出来。
李韬隐凝视着她,“她对你有了杀心,不得不防。”他想了想,又怕吓到她,忙柔声安慰了几句,又说,“不用太担心,这几日多加小心,我会给你加派一些人手。”
苏婳应了是。
两人静默无言地坐了半晌,李韬隐试了试,见燕窝温度适宜,才将它推过去:“快用吧,你沐浴了吗?”
苏婳摇头,道了声谢,一口一口舀着燕窝。
李韬隐有些无措。
他甚少经历这样的时刻。
将苏婳带回府的时候,他只觉得她很美,是举世难寻的美。
带回府,好生教养一番,得用的话,便培养成细作,去套取鄂家的情报;不得用的话,便作为礼物送给下属,作为拉拢下属的手段。这是他最开始的目的。
可时光流淌,他却不知何时起动了心,在她被投入永巷的时候,他才懵懵懂懂明白自己的心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动心了。在他给她冠上一个可笑的宠妾的名头,让她借着这个名头去接触贵女的时候,他就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