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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1

      她跟他,不过是主仆,她不应该妄想从他那里得到温柔。
    每当安然对她温柔,问凝只能绷紧了面皮,木无表情。她用这种方式,应对安然的温柔,也不让自己心生微澜。
    问凝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结果次日清晨,问凝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一双男人的绿绦缘青色云头丝履站在自己面前。
    问凝一惊,一抬头,就在朦朦天色下看见安凌墨一脸肃色的站在自己面前,问凝吓了一跳,就跪了下去,嘴里还不忘了叫唤道:“爷,老爷来了!”
    问凝往下一跪,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披了件密云缎衣服,问凝一瞥那衣服的用料颜色和式样,就知道是安然来跪祠堂时穿在外面的长袄,不问可知,必是安然因她在外面守门,怕她夜里冷着了,出来给她披了件自己的衣服。
    问凝心头一暖,继而又一痛,然后恢复了一脸木然。
    问凝叫了那么一嗓子之后,小祠堂里传来细微的悉悉嗦嗦的响声。
    安凌墨站在外面,目光如刀一样在问凝身上逡巡,直到门内的细小声音响过之后,他才把手一伸,问凝会意,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下来,恭恭敬敬递到安凌墨手上。
    安凌墨一边走上台阶,一边吩咐道:“回去睡吧。”
    安凌墨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绝不是大儿子那般循规蹈矩的人,他就没指望安然会乖乖在小祠堂里跪一宿,反倒怕安然睡在小祠堂里冷病了,这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安凌墨没有责怪问凝帮着小儿子弄虚作假,敷衍自己的意思,反而觉得这个小通房能通宵陪在儿子身边,挺有情有义的,桂太君看人的眼力不差。
    问凝不紧不慢地起身行礼离开,安凌墨看着问凝的背影,想:“这丫头,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然后,他才推开小祠堂的门,走了进去。
    果然如安凌墨猜想的那样,安然在小祠堂里跪得笔直,再没有更端正的跪姿了。只是门一开,随着清晨的冷空气倒灌进去,把只穿着中衣的安然冷得一个哆嗦。
    安凌墨走上去,把衣服披到安然身上:“穿上,莫冷着了。”
    等安然把衣服穿好了,安凌墨才问:“这一晚,你都反省了些什么?”
    这一晚,安然蜷在小地铺上睡觉,什么都没反省,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知道要反省什么,无话可答。
    安凌墨以为安然在跟自己赌气,不肯回答,一叹,说道:“阿然,你已经十六了,该懂事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分得清楚了。以前的事,我就当你是不懂事,小孩子胡闹,不跟你计较了。我只问你一句:你那唱歌跳舞的下贱营生,还想胡闹多久?”
    安然喜欢歌舞,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胡闹,“还想胡闹多久”?安然没法回答,他当然是要一辈子以此为职业,可他怕回答出来,直接把安凌墨气崩了。
    安然分辩道:“老爷,儿子做的是乐官,领的是朝廷俸禄,怎么能说是下贱营生?”
    乐官跟乐伎,有多大区别?安凌墨不理安然的分辩,又说道:“阿然,我也不是不理解你,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轻狂孟浪过?只要懂事了,回归正道就好。唉,你没见太公的精神越来越不济了?他一向德高望重,门生故旧满洛城,以前,哪天没几个慕名来拜访太公的?出了你这事之后,太公闭门谢客,就见他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济,还不是被你闹的?为你揪心?阿然,你就忍心让他老人家风烛残年了,还被世人指指点点,戳梁脊骨?你就不能退后一步,让他老人家……安心一些?”
    安然觉得自己喜欢歌舞没有错,他没有要损害方安两府清誉名声的意思,错的是这个时代,是这个世道。
    安然的心情沉重无比,可是他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个时代,对抗这个世道,他不是学者,更不是布道者,他无法跟安凌墨辩驳,知道就算辩驳了也没用,只能低头沉默。
    安然知道自己跟安凌墨之间,岂止隔着代沟,他们之间是隔着上千年的,两种思想境界的冲突,他的思想是进步的,开放的一方,然而,也是弱势的一方。
    如果安然一直坚持着,不肯向现实低头,他就只能永远孤单,这个时代对他而言,就是步步荆棘。
    安凌墨见安然低头沉默,还当安然终生心生愧疚,用一种更加慈祥而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回头,你找个机会,辞官吧。”
    说完,他觉得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生怕安然反悔,便调头离开了小祠堂:“你也回去好生睡一觉吧。”
    安然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安凌墨扬长而去,他知道,这是安凌墨给他的最后通牒:要他辞官。
    然而,安然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没有了太乐署供奉这层身份,他就失去了“奉旨歌舞”这层保护膜,他如果再进行歌舞演艺,安凌墨就不会再对他客气容忍。
    是啊,安然猜想,他的歌舞让方安两家蒙羞受辱,而方安两家一直对他采取了容忍的态度,除了方家那边出于爱他护他之情外,大约也是顾忌着他的太乐署供奉的身份,怎么说,这个官身是熙宗皇帝御赐的,方安两府若是强行禁止安然歌舞,那就是公然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