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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裴修仪送的小机关,发现只要看得足够仔细,眼前就能浮现出无数张分解的图纸,有的还标注了用材、功限。
    但图纸有什么用?
    谢怀安看得懂最复杂的五线谱,从没看过这些,过了几张图后一阵头晕眼花,赶紧退出了界面。
    谢怀安琢磨半天,发现弄不出来想象物品的图纸,只能分析现存事物。想着找个真正的机械试验一下,就跟空青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鸿曜打听到了,还真的要带他出门。
    谢怀安心情很好地溜达起来。
    昭歌城机械最多的地方就是擅长做机关的玄机阁,鸿曜会带他到玄机阁的总坛吗?
    昭歌,滦清织造总局。
    一队幽云堡将士护卫在牌楼门口,钟镇抱胸站在最前,一动不动地望着街道尽头。
    钟镇已经等了很久,但他满怀期待,心中雀跃。
    鸿曜出门向来轻车简从不摆排场,只要是鸿曜调人着重把守的地方,几乎都是谢怀安要来。
    不出一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来,停在正门口。
    车上下来三个紫衣人。
    为首的是裴修仪,他一身古旧青衫,眼下就算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依旧姿容艳丽。
    其次是裴文正,他长得干净清秀,但时常苦笑着捂胃,一副劳碌相。
    最后是背着大算盘的裴君宝,戴铜边眼镜,眼瞳黝黑面无表情。
    钟镇:“这里是织造总局。诸位玄机阁的大人们,你们的大匠已经在织造局里候着了。你们亲自来做什么,监工吗?”
    钟镇就差直说哪来的赶紧快回哪去,千万别人多,耽误老子去找谢小鸟叙旧。
    裴修仪虚假的笑容不变,往牌楼后看了一眼:“既然陛下未到,我等就跟钟将军一起候着吧。陛下传令,让我过来说说学宫的进展。”
    裴文正捂着胃:“我奉命来点人,顺便赶车。”
    裴君宝还是个变声期的少年:“我奉命来算账。”
    钟镇凶恶地笑道:“好,请,既然要等,就站在我后边吧。”
    “好啊,就听将军的。”裴修仪衣袖一展,占到钟镇身旁略前一步。
    又过一会,一辆牛车被催着赶过来。
    周隐率先跳下车,其后是一身板正官服的萧惟深。
    周隐是个面容清隽、目若朗星的少年,跟着玄机阁在市井中忙碌后,愈发英气逼人、走路带风。
    萧惟深已经年过三十,案牍劳形间面色苍白、有比裴修仪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此时他步履轻快,仿佛一夜间减了十岁。
    钟镇:“这不是新任的工部尚书萧大人,员外郎周君吗?什么风把两位吹过来了?新官上任,工部下辖四司,想必忙得紧吧。”
    周隐灿笑,拱手施礼。并不多言,退到萧惟深之后。
    萧惟深寒暄一会:“陛下方才传令,叫我等前来织造局述职,一番紧赶慢赶好在未来迟。将军辛苦,我与伯鸾就在路边一起等吧。”
    钟镇恶声恶气道:“甚好……”
    六人分列牌楼两侧,气势比身披黑甲的将士还要足。
    顺天帝虽然是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但一朝血洗朝堂后大刀阔斧整治起朝纲,人杀得杀、换得换,一副新帝登基的架势。
    现在站在织造局门口的都是被皇帝钦点、即将受到重用的臣子。
    他们寒暄一番,站在牌楼门口翘首以盼。
    除了纯粹过来查账的裴君宝,其他人准备述职之余,心里都在暗想:久未见着仙师了,他还好吗?
    牌楼后除了将士,还整齐地候着织造局的机工和绣娘们。
    他们都经历过日蚀时黑暗混乱的一天,有人还去焚香楼前送过莲蓬。
    前不久整个织造局被管控起来,所有的活计停工。
    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生怕失去了生计。
    织造局为天圣教和永安宫办事。
    天师及各处圣塔圣殿的衣着极尽奢华,其中大多出自栾清织造总局内绣娘的手。
    最底层的绣娘们没日没夜地劳作挣得几文散钱,成果被掌管总局的太监报上层层高价,最终钱分到不同人的口袋中。
    每当织造太监捞得了油水,绣娘们都会多分到一餐饭,跟著称颂“天师仁善,福泽天下。”
    阿桑就是其中一个绣娘。
    阿桑有一双水灵的眼睛,生得黑、嘴唇偏厚。
    她生自边陲小城,一场天灾后流亡到景南的织造分局,因为会纺珍贵的霜月纱被辗转送到了昭歌。
    织造局的绣娘在流民眼中是有身份的大人物,能统一住在有屋檐的舍里。但阿桑是外来的绣娘,遭人妒忌、饱受欺凌,最终没了借住的资格。
    好在有个阿哥收留她,在茅草棚里为她挤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小家。棚里还有其他流民,起初对阿桑恶语相向,等阿桑帮他们补了冬被后,跟着照顾起了她——
    一条冬被,就是流民在寒冬里的命根子。
    昭歌的冬天越来越冷,老爷们烧着暖炉披着狐裘,尚且会搓着手背叹一声“白雪皑皑,美则美矣。”
    而流民买不起冬衣,薄薄的冬被只能塞些茅草和绒毛。他们夏天尚能光膀子赤脚,冬天遇见雪就像行刺的刺客看到天师泛着血光的掌心,只能脸发青,看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顺天某年,大雪连降三日。
    阿桑被押在织造局的机房里赶一条繁复的提花毯,她冒着杀头的风险偷藏了些弃置的边角料,心急如焚地想要去补一条冬被。
    等赶回去,茅草棚已被压塌,人们在大雪中紧挨着冻成青色,阿桑没了家。
    阿桑背着尸身一个个埋到乱葬岗上,污泥上插了一朵野花。
    她不明白。
    为什么织造总局的金丝银线堆成山、裘皮烂在仓库里,她的家人穿不起一件冬衣。
    她又想起她的技艺。
    织造太监夸她能纺出最细腻的霜月纱,然而在她出生的、已经淹没在山石中的家乡,这根本不叫霜月纱。
    纱线来自草木里生出来云朵,能纺出冻不死人的冬衣。
    地上的云朵叫棉花。
    阿桑想要献棉花,缝一件最厚实的冬衣烧在乱葬岗的土坡上。
    但她没办法。
    棉花是远在天边的传说,昭歌的大地上没人愿意种。
    织造局的人谈着绫罗绸缎,没人会听她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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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帝王的仪仗久久不来,机工和绣娘们的表情逐渐沉寂,气氛犹如死水一潭。
    有胆怯且悲观的人已经在想自己的出路。
    帝王不来,是不是在暗示织造局已经无用,应当就地拆除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