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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父亲派去江南的圣旨也到了。
    江南科举,向来是大雍人才擢拔的重中之重。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都要提前派驻考官前去,安排考务,为次年的乡试出具试题。
    而这派驻的主考官,多为深受皇帝信赖的京官,秋闱过后,就会折返京城。故而时日久了,大雍便有了将主考官任命为江南巡抚使的传统。巡抚使提前一年前往江南,按查当地事务,兼任考官一职,待到返京,恰好能面圣复命。
    明年便又到秋闱。
    君怀琅在家养了半月的病,便来了任命永宁公为江南巡抚使的圣旨,要他提前收拾行装,交接京中事务,待到开春,便可走马上任。
    这职位放在京官们眼中,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事。巡抚使非但级别高、权利大,最主要的是深得皇上信任。
    细数大雍建朝以来,位极人臣的那几位,哪个没从这个位置上走一遭?更别提掌了秋闱,明年秋闱江南的全部举子,都得称他一句恩师,日后入朝为官,可全是他的助力。
    这两年,因着朝中江许两家都逐渐失了圣心,圣上有意重用那向来名不见经传的永宁公的传闻,一直都没有断过。
    可永宁公府毕竟是当年功高震主的大世家,永宁公也资质平庸,没什么大建树,故而朝中向来是猜测,却也没多看好他。
    但这道圣旨,算是将朝中的种种猜测都坐实了——皇上确实要重用他。
    于是,圣旨一下,永宁公府的门前便一下热闹了起来。
    朝中官员们为了跟永宁公套近乎,寻出了诸多理由。不过永宁公向来是不喜社交的冷淡性子,应付了几次,便全都推辞了去。
    故而这段时间,国公府内还算安静。君怀琅养好了病,沈氏就开始帮他打点行装。
    他和父亲要在江南待两年之久,便有许多东西要带。待到他的行李零零散散地全收拾好,已然到了早春二月。
    也渐渐接近了永宁公动身上任的日子。
    但是,君怀琅却藏着一件心事,越到了临行的日子跟前,越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宫中的事虽已经尘埃落定,没什么需要他担忧的,可他却总是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醒来时薛晏落的那滴眼泪。
    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薛晏救了他一命。
    自己不过是因着些许怜悯,以及保护家人的私心才接近对方,所作所为,于他自己而言也不过举手之劳。
    他只是希望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从没想过要对方回报什么,可事实却是,薛晏的确真心待他,甚至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真心。
    即便眼泪会骗人,那日他落泪时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总觉得应当想办法再见薛晏一面,至少向他道谢,再道个别。
    但他却迟迟没有进宫的理由。且他在宫中落过一次水后,沈氏也颇为不安,不敢再让他轻易往宫里去。
    这事就一直搁在了君怀琅的心里。
    他这份情绪,一直忙前忙后的沈氏没有注意到,他那终日无所事事、总来找他玩的弟弟却是察觉到了。
    可是,君逍梧向来粗枝大叶,没什么细腻的心思,只当是兄长舍不得离家,故而心情不好。
    君逍梧觉得,自己该想些办法。
    他便特意寻了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待到黄昏,溜到了君怀琅的房中。
    “哥,今儿个天气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拽住了君怀琅道。
    “去哪里?”君怀琅不解。
    君逍梧神秘兮兮地缄口。
    “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他笑嘻嘻地说。
    第55章
    君怀琅却是没想到, 君逍梧竟然将他带到了城外的一间驿馆。
    那驿馆坐落在长安的北城门外,已经建了有些年头,三层高的楼,木制的结构已然被磨蚀得有些斑驳。
    驿馆并非官家修建, 有诸多来往的贩夫走卒、行人客商在此歇脚, 门口停了不少车马驴骡, 看起来热闹得很。
    他们二人出府, 为了不引人注目, 并没有坐国公府的马车。故而那车停在驿馆门口,瞬间便汇入了那片热闹之中。
    “到这儿来做什么?”君怀琅一下车,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愣。他停在门口, 不解地问道。
    周遭都是身着粗布衣衫的寻常百姓, 高声谈笑吆喝着。有客商在路旁饮马饮骡,还有脚夫装卸货物,人来人往的,喧闹得很。
    他虽不是终日闭门不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却也从没到过这般市井气浓厚的地方。
    君逍梧却是如鱼得水,笑着推他进去了。
    君逍梧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上了二楼,便找了窗边的一处位置坐下。
    这驿馆里头也没什么装潢,皆是最简单的木质架构, 桌椅也都是看不出材料的粗糙木材, 但擦得却干净。
    窗外的夕阳昏昏地照进来, 颇有几分古拙的意趣。
    二人皆是锦衣华服,不染纤尘, 往这儿一坐,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店中的小二麻利地上前, 给他们二人倒了茶水。
    “温一壶黄酒来,切半斤牛肉。”君逍梧抬腿往凳子上一翘,熟稔地开口道。“再做几个你们的拿手好菜,多的权当赏钱了。”
    说着,他搁了块银子在桌上。
    小二顿知来了个大主顾,高兴得眼都放光,连连应着收下了银子,便退了下去。
    君怀琅看向君逍梧。
    这小子这些年,倒是在军营中学出了一身兵痞子味儿。这会儿在此处翘着脚,扯着嗓子要酒要肉的,瞧起来哪有半点世家公子的风度?
    他叩了叩桌面,淡笑着道:“还不将腿放下去,像什么样子。”
    君逍梧嘿嘿一笑,乖乖收起了腿。
    “你今日带我出来,就为了来此处喝酒?”君怀琅问道。
    君逍梧胳膊肘往桌面上一撑,凑近了笑道:“这不是要给你饯行嘛!”
    接着,他理所当然地开口:“我看你这段时间都不大高兴,想来是舍不得离家?”
    君怀琅一愣。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心情不佳,可君逍梧这么一说,他便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薛晏。
    确是少了他一句谢谢。原本在宫中那次,自己便不告而别了,如今又这般不声不响地走,他总觉得不应当,心中还不由得有些发堵。
    他垂眼看向桌上的粗茶,片刻后轻声开口道:“也不是,只是没机会和一位故人道别。”
    君逍梧闻言,分毫没听出什么来,反倒理所应当地一翘腿,道:“怎么会没机会,去请他喝顿酒不就好了?”
    若是旁的故人,自然容易,可这故人,是宫里的故人。
    君怀琅淡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