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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铭记在心。昨天夜里,火光骤然一闪,薛晏清楚地看到,来寻君怀琅的那个宫女,左颊上就有一颗小痣。
    是她。
    只是那宫女站得颇为靠后,又低着头,故而并不引人注意。若不是薛晏特意留神,肯定也注意不到她。
    薛晏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这些虾兵蟹将,他原要等着尘埃落定再作处理,却是没想到,首当其中的这个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此时按说正是大年初一,百官虽都休沐在家,但今日是要到宫中朝拜皇帝的。故而此时众官员都等在宣武门前,许相也不例外。
    没等多久,聆福便一路领着他到了永乐宫的侧殿。
    半路上,许相已经从聆福处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故而一刻都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地一路进了殿,一见清平帝,便在他面前伏地跪下了。
    “皇上,老臣有罪啊!”许相直直地扣头,嗓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老臣教女不严,还请皇上治罪!”
    只是这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哪个不是千年的妖精。在场众人只听他哭得凄惨,可这哭腔是真是假,便谁都不得而知了。
    清平帝并没让他起身。
    “许相,如今正过着年,朕有心宽仁,但宜婕妤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能无视法度。”他说道。“如今他们二人都在此处,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你,朕这位爱妃,该当如何处置。”
    跪在旁侧的宜婕妤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父亲。
    她知道,父亲自幼疼爱她虽说对于整个许家来说,她渺小极了,父亲不会为了她堵许家的路。但她也相信,她父亲定然有办法,留下她的命。
    “老臣之女犯下这般滔天大错,无颜面圣,老臣自不敢再求陛下开恩啊!”许相磕头,伏在地上殷殷哭泣道。“此女听凭陛下处置,臣也无颜继续在朝为官!求陛下夺了老臣官职,赐臣车马,放臣返乡吧!”
    清平帝脸上果然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原本他只是忌惮许家功高震主,如今许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在自己手头有了把柄。自己只要施舍些恩情,那许家的人,便可以放心接着用了。
    “许相一家为我大雍鞠躬尽瘁,劳苦功高,朕自然会网开一面。”他说道。“许相也不必说这些话,你若走了,朕的朝廷怎么办?”
    “灵台郎,拖出去车裂。宜婕妤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永囚冷宫,终身不得出。”得了许相的话,他开口下令道。
    虽说许相没求他,但这最后一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毕竟不算捉奸在床,尚不是最深重的大罪,留她一条命,全当是做给文武百官看。
    一时间,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却也算皆大欢喜。
    薛晏淡淡看了地上的许相一眼,站起了身。
    壁虎断尾,自以为就能逃出生天,想必还不知,在他身前,还藏了个捕兽夹子。
    想借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留他女儿一条命,可还没问自己答不答应呢。
    “父皇。”他冲着清平帝行了个礼,说道。
    “儿臣忽然看一位宫女有些面熟。”他抬头,看向清平帝道。“面上有痣,与昨夜将永宁公世子带走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第53章
    顿时,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
    尤其跪在座下的宜婕妤,本逃得一死,正放下心来, 听的此话, 目光瞬间一变, 抬头看向薛晏。
    这种事, 她自然要派最信得过的宫女去做。家中带来的这个, 从小跟着她,又是练家子,也不像桃枝那般跟着她四处抛头露面, 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她没想到, 黑灯瞎火的,薛晏的眼睛竟这般好使,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
    她抬头,就见薛晏神情平静地转过身来,指向了她身后的一个宫女。
    “应当是她,左颊有痣。昨夜楼上有焰火,儿臣真切地看见了。”薛晏说道。
    将君怀琅骗出去推下太液池的是宜婕妤的人,而宜婕妤又和钦天监中, 那个推断今日有煞的灵台郎有私。
    如今与此事相关的三人都在此处, 在场众人不必细想, 就能看明个中关联。
    顿时,众人的神色都变得莫测起来。
    尤其座上的清平帝, 神色一变,目光顿时变得锐利。
    他从前从未想到,自己这小白花似的婕妤, 竟有这样的手段。
    若昨天夜里,将君怀琅推下太液池的是她的人,那么,君家世子受害、自己与永宁公生嫌隙、薛晏被断定为是君家世子所撞的煞……就都是这女人弄出来的了。
    既牵扯皇嗣,又涉及朝堂。
    他没想到,这最给自己省心的,到头来却是给自己找来最大麻烦的那个。
    清平帝不敢置信的同时,一股怒火蹿上心头。
    自己竟被这么个弱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看向宜婕妤,怒目问道:“是你的宫女?!”
    宜婕妤哭红的双目看向清平帝。
    她父亲以退为进,保下了她,也借机在皇上面前表了一番忠心。原本此事过去,即便她幽闭冷宫,却仍然还有机会。她的孩子已然到了能入朝堂的年纪,只要他能登临大宝,自己就有盼头。
    可若要将此事坐实,那就是他们借谶纬之力陷害皇子,她难逃一死,许家也脱不了干系了。
    事涉储位之争,又是清平帝的一大逆鳞。
    如若这样,不仅她难逃一死,还会因此牵连到她的皇子,牵连到整个许家。那她的皇儿,便再无翻身之力了。
    宜婕妤连忙摇头:“皇上,此事臣妾不知啊!”
    她咬死了不承认,想来清平帝也没什么办法。她与灵台郎私会的事情,是众人看见、百口莫辩的,但这宫女昨夜去做了什么,却不能凭薛晏一人,信口雌黄。
    果然,清平帝没有言语,看向了薛晏。
    “可有其他人瞧见?”他问道。
    那处偏僻,总共只有薛晏和君怀琅两个人,君怀琅还仍在昏迷中。更何况,即便君怀琅醒着,他与那宫女对视也不过一两眼,多半是认不出来的。
    只凭他一人指认,自然是不行。
    薛晏却分毫不慌张。
    他拱手道:“父皇,儿臣并未记错,却也没有别的证据。可将此人押入慎刑司,再作处置。”
    宜婕妤松了一口气。
    她父亲此时在这儿,自然不会不知怎么办。
    慎刑司的官员太监们,多少都和他家有牵扯。想要不动声色地弄死一个人,再容易不过。
    ……这小子瞧起来精明,实则也不过如此。
    清平帝闻言,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办吧。”他说。
    就在宜婕妤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薛晏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