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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都收进木桶里,回答道,“没有啊……之前的客人也没抱怨过。”
缘初从怀里掏出来一枚散发着浓重樟脑味的木盒,将盒盖打开往里看。重六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有几只泛着奇异黄绿色流光的、铜钱那么大的蜘蛛,趴在里面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是不是骨生蛛?”重六好奇地问。
缘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骨生蛛?”
“是啊,用咒符和药物控制着畸变、在秽气里养大的蜘蛛,一旦接近秽气就会特别活跃,大罗派用它们来指示秽气出现的方位……”话还没说完,就见所有的蜘蛛突然都聚集到了盒子冲向重六的那一角……
重六干笑两声,赶紧拿起酒葫芦喝了几口茶,那些蜘蛛才渐渐地散开。
缘初合上盖子,正色道,“你身上的秽气这样浓重,是怎么惹上的?”
重六切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原本也没这么严重,要不是你那次非得抢扇子……”
“那是意外……”缘初尴尬地辩解着,隔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落忍,承认道,“但我确实是连累了你。若有机会,我定会想办法补偿。”
“补偿我可不敢,您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我就谢天谢地了。”重六忽然想起来什么,靠在桌沿上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这次来到底是让我们掌柜帮你什么忙啊?非得背着你师父。”
缘初皱着眉头,似乎不大想说。
重六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怎么的,嫌我只是个跑堂没资格听?”
“并非如此。只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越少越好?那他更想知道了……
只能说是收集秘密的条件反射……
“我是给东家帮忙的,你告诉他告诉我没什么差别。我早晚要知道的。而且我也不会给你往外传啊。”
缘初道,”既如此,你去问你们东家不就行了?“重六心想我这不现在不想跟他说话吗……
当然这样的理由不能让缘初知道,于是做出一脸的失望,还故意摇摇头,仿佛在感叹世风日下,“喂,你刚才还说要想办法补偿,现在连问你点事都不愿意说,你的诚意在哪?”
缘初被重六一顿抢白,倒真有些过意不去了。他转身关上房门,低声说,“这件事,我也只是怀疑。要如何处理,还要等之后祝先生亲自去看了再决定。你听听便罢了,不要外传。”
重六那低落的心情终于雀跃了几分,忙搬出两张凳子,自己坐了一张,指了指另外一张示意年轻方士坐下,“你放心,我嘴很严的。”
缘初于是简要地叙述了他已经告诉过祝鹤澜的始末。
从去年年末一直到现在是缘初第一次下山游历,临行前师父无生真人传给了他许多真人自行悟出的咒符,都是从前的大罗派咒法中没有记载的。无生真人说这些咒符是他入定后得到青玄上帝真传,在定中悟出的。
缘初在外行走,十分努力地降妖除魔,渐渐地也有了些名气。慕名而来请他驱除厉鬼邪祟的人也愈发多了,他渐渐开始遇到一些棘手的案子。
当一般的大罗派咒法不够用时,他开始尝试使用师父传授给他的那些新咒和阵法。结果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发现这些符咒和阵法的威力非常之强,远超传统的大罗派咒法和阵法。
于是他开始更加频繁地使用这些咒符和阵法,他知道和他一起下山的两位师兄弟大概也在做与他相同的事。
这一年的游历中,他们三人也曾碰面过两三次。
缘初是一同下山的弟子中排行最大的,但是年纪却很轻。他的师弟缘信比他大了五岁,反倒比他在师兄弟中更有威信。
在缘初游历的过程中,渐渐开始接触一些与槐安客栈有关系的匠人。每一次他都会劝说那些人断绝与槐安客栈或者类似的“歪门邪道”的往来,转而用师父传授的镇秽符来压制身体里的秽气。
有些匠人根本不理他,有些把他骂走赶走了。大也有一些收下了他的咒符。
缘初最开始很高兴,觉得自己又拯救了一批被邪道和钱财欲望蛊惑的生灵。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回到以前去过的村庄,打听那收下了他咒符的制鞋匠的情况,却听人说制鞋匠失踪了。
他有些担心,在附近寻找一番未果,只好离开。可是当他去打探另外一名身染重秽收下了他给的咒符的僧人,却得知那僧人暴毙身亡,且死状怪异,众僧侣都不愿多说。他在乱葬岗中找到了那僧人的墓碑。
他有些不安,开始怀疑这不是巧合。在与另外两名师弟见面的时候,他说了自己的顾虑。
可没想到二师弟缘信却反问道,“你这是怀疑师父给的咒符有问题了?”
这么一说,缘初顿时就无法接话了。若再说,便是欺师灭祖了……
可是私下里,三师弟却告诉他,他也发现那些咒符的力量太强,不是所有人都承受的了的。有一次他用师父传授的天火阵去对付几只魇魔,结果魇魔虽然被消灭了,但被它们拉入梦境的那些人的头脑却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再也无法醒来,余生都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缘初那时便开始担心了。他开始去走访所有他给过咒符的人家,发现有些人安然无恙,甚至精神百倍,还在殷切地感谢他。而另外一些人,要么是病恹恹的,要么疯了,要么突然暴毙,要么失踪了……
缘初开始收回所有的护身符,直到他来到苔陇镇。
那是一座被山林环绕的古镇,民风淳朴,以出产各类味道鲜美的蘑菇菌子闻名。镇子里人丁兴旺,气氛十分和睦,颇有几分避世桃源之感。
缘初当初去,是因为镇子里一位年轻寡妇进山里采菌子的时候中了邪,整个人突然不再说人话了,而是发出一种叽里咕噜很像昆虫叫的怪声。她的肢体也发生了古怪的变形,四肢越来越长,而且好像多长了很多不应存在的关节,弯折成种种灵活却诡异的模样。
猛一看,缘初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巨大的白蜘蛛。
他做了驱邪的法事,留下了咒符便离开了。后来察觉到咒符有异,便特意去了一趟苔陇镇,想去看一看寡妇的状况。
所有镇民都很热情,他们请他吃斋饭,寡妇亲自在家中招待。
寡妇看上去精神不错,面色红润,身体的畸变也复原了。
缘初原本放了心,打算在那里借住一夜就走。可是当众人酒足饭饱相继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寡妇的时候,那寡妇的脸色骤然变了,低声对他说:快跑!
缘初愕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寡妇脸色煞白,浓重的恐惧令她的面容扭曲,整个人都在战栗,“你现在就得走!不然你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