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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7

      “秦王有旨,凌梅旧宫封存,一应人等不许擅进,王上。院子里您或许可以转转。”
    展雪抬起头看了一眼,此刻凌梅宫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掌灯,门窗皆闭,只留一扇角门,或许是供人进出打扫。怀梁站在原地未动,展雪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此刻从角门里佝偻着溜进去的另一个身影却让他闭上了嘴。
    怀梁看见展雪脸上的颜色变了,他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
    “你父亲。”肯定的说法,怀梁是见过“铜人儿”的。
    “看来我还不是第一个违了秦王意旨的人。”后几个字他咬得很重,存了心让展雪听见,听进去,而展雪如他所愿,低首不语。
    怀梁再没跟他纠缠,只问,
    “我现在能进去了吗?”他目光指向那扇大敞四开的角门,说罢也不管展雪,大踏步地跟了上去。展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也跟上来,当他最后一个跨过那道深红角门的时候——他甚至还悄无声地关上了门。
    步入凌梅宫的一瞬间黑暗和寒冷透骨而来,如寒浸浸带着冰碴的河水将怀梁淹没。
    那感觉让怀梁有一瞬间本能地拒绝认定,自己最爱的小妹,曾在此地生活。她是怀家的宠儿和光心所在,皮肤白皙细嫩,青丝乌黑,笑如春花声如莺啭,是所有美好的东西。
    而如今怀梁看到了她曾经活着的地方,没有花,没有亮火,没有春莺啼啭,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她的性命渐渐消磨。
    如今连怀玉本身也不存在了,她生活过的地方只有一个疯子跑来跑去,在无人的正殿里呼和着,忽而一转身,就连这疯子也潜进就寝的后殿里去了。展雪见此,一时竟忘了礼节,匆匆跟了上去。走了几步仿佛忽然间想起身边站着个怀梁,顿住脚,为难地看向他。
    怀梁挥手,“你去吧。”表情掩在夜色里看不清楚,但展雪对他而言也是同样,由是怀梁也不知道,那张端正的脸上,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感激之情。
    但展雪的离开却是他想要的。当侍卫追逐着自己的疯父亲消失在后殿,怀梁也开始了他的搜索。
    屋里陈设落了薄薄一层灰,如容落言,湾儿的旧宫自噩耗传来的那日起一直封存,连洒扫的人都停了。下这命令的人仿佛故意要营造出一种人事未改的假象。目下件件东西,都还留着主人生前使用的痕迹。
    文房四宝随手搁着,提笔就能写字,只是墨水已经干涸在砚台里,凝结成了黑色的墨块;纱帘懒懒地卷放,月亮的清光照进屋里来,仿佛犹见伊人半依帘下,笑着唤他二哥,皮肤细白,眼带北地女孩儿的琥珀色;蜡炬还未点尽,金丝网编的灯罩下,落着星星点点的灰尘,地上散着几张烧剩残纸……
    怀梁在那一瞬间开始警惕起来:怀玉在这里烧过一些纸,为什么烧?烧的是什么?
    她贵为王后,有什么样的消息要她也遮掩起来,不给人看见?怀梁几步走上前去拾起那些残纸片攥在手里。薄脆的纸片已经有些发黄,但借着月光,怀梁看见一些字迹。
    烧得模糊,看不清写了什么,唯一个烧剩的角余下落款。
    怀梁的瞳孔放大了。那落款的名字是——姬卿尺。密集、纷乱而浮躁的脚步声又在耳边响起,怀梁不动声色地将那张残纸收进怀中,展雪追着铜人儿回到正殿。那白衣剑客的袖口和衣角都沾了灰,脸颊一侧有一个黑色的手指印。他拉着铜人儿的一只手臂,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疯了的老人此刻已经安静下来,眨着眼睛顺从地对展雪说的一切东西点头。
    “你先送他回去。”怀梁突然开口,展雪愣在原地。
    “宫中人多眼杂,你父亲闯了禁地,要不这样的话,他必有麻烦。”怀梁简短地解释道,“我你不用管,我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我已看过了湾儿生前住的地方,再没什么要求了。”
    说罢,怀梁也不等他,自己先走了出去。一出门,便是雪亮的白月光洒下人间,在清风微送的夏日里,这光却冷如严霜,让他顿感一阵凉意透骨袭来。
    第 75 章
    灯花乱坠,彩绣金鸾,明晃晃乱人心眼。结海楼里灯火仿佛长燃不息,温度仿佛四季不退。永远是穿着富丽的男男女女穿梭在迷宫一样的亭台、楼阁、水榭之间。
    倒不一定个个儿妖媚:亦有清俊出尘的琴师,还未长开的少年,如玄冰一样冷清,脸上不见几丝笑意的女子——穿着冰色和月白色的纱衣,底下隐隐露出冰肌玉骨,看人的时候眼角似有小钩子。
    唯相似的一点是,他们或冷淡,或讨好,或戏谑的眼神里藏着同样的倦怠,一举一动都很拖沓,像是被这结海楼里没有边际,望不到头的繁华耗光了精神。
    怀梁任自己被数个伯蓝舞姬所簇拥,她们此刻正为着他掷下的银钱尽力讨好卖笑,在他身边,合着来自她们家乡的鼓乐翩翩起舞,为求舞姿的轻盈,她们的身材都刻意保持得超过常人地消瘦,起舞的时候如同一张张轻盈的纸片,在香料熏过的风里飞来飞去,她们舞得很专心,丝毫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