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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是医院的制服才放松了一点。
他转过头,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好像哄着人睡着。
护工打扫的时候尽量轻手轻脚,但要整理床铺的时候就有点困难了。
“先生,”护工提醒他,“麻烦您让一下。”
蔺成聿不理她,她提醒了几次,声音大了一些,对方才有反应。
“不要打扰宵宵,他在睡觉。”他道,“出去。”
护工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只能走到另外一边,掀开床上的被子想换一床新的,但她一动,被子下面空着没有人的事实就露出来了。
这回受到惊吓的是蔺成聿了。
“宵宵呢?”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在这里的……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护工被他搞得不敢在这里呆,转身就跑去找医生了。柳医生也没想到这人这个点了还没有清醒过来。
她想了想,揉了揉眉心,打了精神科的电话,叫了个值班的心理医生过来,同时叫了两个保安。
一行人走到病房的时候,蔺成聿已经重新安静下来,他换了个地方,坐在窗前,呆呆的往外面看。
姜宵以前也喜欢这样。幸福树背靠着山,外面风景很好。
心理医生过去和他说话,他不理人。保安上去拉人的时候弄出些动静来,蔺成聿不愿意离开,但他朋友听见响动就过来了。
蔺成聿身上还有个公司,不管是牵扯到利益还是交情,他身边之前认识的人都没法在这时候把人丢下不管,还安排了两个人专门跟着,怕他做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我们会把这病房定下的,”他们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请让蔺先生在这里住着吧。”
蔺成聿这种身家能找到院方的关系也不难。
柳医生不说话了。
她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儿,而后转头离开。
幸福树的患者非富即贵,在这里的医生养成了职业习惯,不对病人自己的私人事情多做指点,也从不插手。
但姜宵不一样。
柳医生想,这是她从医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特殊的一个病人。
任何人见了生命最后的姜宵都会深刻的记得他,并为他惋惜。
上午宋太太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他姓蔺,其余的没有多说,所以她搞错了那封信。
后来蔺先生说自己是姜宵的爱人,她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有件事情放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为着职业习惯去搞清楚,只是她仍在这里工作,几乎每天都会路过那间病房。
病房许多时候还是开着门的,跟着蔺成聿的人不敢让他独处太久——因为前段时间他在这里有自杀行为,只是被救回来了而已。
他确实已经十分不清醒了,住进医院来倒是歪打正着,他精神状态是要看医生的程度。
但还好蔺成聿也不是每天都在自杀,这段时间不过冲动了一回而已。除了有医生的干预,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事情没做。
宋合那边不肯把姜宵葬在哪里告诉他,原话是他不配知道。那是柳医生这边找的地方,但她不提,也一概保持沉默。
第一百六十章
除了还未找到姜宵的坟墓, 蔺成聿其实还有一个叫他坚持下去的念头。
他能看到姜宵,即使医生说那是幻觉。
可那真的是姜宵,他试图自杀的那一次, 装满一个浴缸的水泡在里面,拿水果刀割腕,失血的时候,在迷蒙之中看见姜宵了。
“你在干什么?”姜宵就站在浴室门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蔺成聿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赶紧给我清醒一点!”
然后就看不见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姜宵一定在的。所以自那以后, 他不自杀了。
他在那段时间是个割裂的人, 一半的他幻想姜宵还在, 一半的他还念着现实, 要找到姜宵的墓。
他不是每天都在医院住着,也回家的,他会去找姜宵的朋友想知道墓在哪里,也会自己去寻。没有谁能真正限制蔺成聿的自由,但无论他怎么样,都没能在这几个月里得偿所愿。
他整个人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活的更割裂了。
今年是过的特别快的一年。
转眼间外面树叶变黄已经开始落叶,那天, 柳医生从住院部门口的路上走过的时候, 看见蔺成聿在捡树叶。
那是金黄的银杏叶。
医院院子里有几颗特别大的银杏树,树龄超百年,花大价钱移植过来的, 秋日叶子金黄的时候,美的如梦似幻。
他看到柳医生,还和她打招呼。
“我给宵宵找几片叶子上去, ”他道,“我给他买了一束花。我们家里也有一颗银杏,他以前会弄来做点缀,放在客厅里,还有……”
蔺成聿努力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补充了一句:“还有房间里。”
姜宵确实特别喜欢银杏。
他在楼上住着的时候就时常在窗户那里眺望着这几树,眼巴巴的,柳医生问他看什么,他就老实说了。
“这几颗树树形都很漂亮,”姜宵道,“秋天的时候叶子变黄肯定会更好看的,我家里也有,我自己种的,就是小了些。”
他说到“自己种的”,还有一点点得意。
可是姜宵未等到秋天。
柳医生看着眼前低头仔细挑选每一片叶子的蔺成聿,心里骤然冒出一股火来。
原来一直有,只不过被她压下去了,但今天反倒因为这普通的一件小事勾了起来,又觉得不吐不快。
“蔺先生,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姜宵的。”
蔺成聿听了这句话,果然转过头来看她,一听到姜宵,他脸上就不自觉带出些笑意。
但柳医生说了一件叫他笑不出来的事情。
“蔺先生,姜宵临死前几天,打过一个电话。他是给你打的。”
姜宵进了医院之后,手机大部分时候是关机的,他不太想接触外面的信息,也不想联系别人,但偶尔会忍不住,打开来看看,看完就有些落寞。
他临死前几天身体状态很不好,有时候会长时间昏迷,各种救命的仪器都上了,那天他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去拿放在柜子里的手机,求着柳医生去帮他拿。
柳医生给他拿了。
那应该是姜宵很重要的一个人,和其他朋友都不一样,柳医生没有完全看清楚对方的名字,就看到后面“成聿”两个字一闪而过。
蔺成聿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柳医生只知道他的姓,后来才知道了他的全名。
那就是他。
蔺成聿。
柳医生深刻的记得当时的场景。打了好几次,对方好像接了,但姜宵又很快挂了,他看起来并不难受,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