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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楚青雀说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推卸责任,面对着受害者只能无力的道歉:“我知道的时候,就去找你了。”
楚青雀说完,湿着眼眶带着怯意看霍连山。
霍连山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却在一点点的向楚青雀的脸压下来。
他的眉眼本就是极具攻击力的模样,居高临下的压下来的时候显得尤为慑人,楚青雀看着他一点一点压下来,悬在他的头顶,问他:“那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呢?”
楚青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霍连山。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哭起来的时候像是小鹿一样清澈,里面映着霍连山自己的脸。
霍连山望着他,问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是小三的儿子,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有仇,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霍连山的眼底里像是跳跃着墨色的火苗,他一字一顿的问:“你来找我,是来看我的下场吗?我是小三生的儿子,你对我好奇,还是怕我回去抢了你的位置?青雀,我和你表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这话刺得楚青雀心里发疼,他不敢去看霍连山的眼,脸蛋不由自主的往一边歪过去,但他才一动,霍连山的手就抓住了他的下巴。
“青雀,告诉我。”霍连山用的力气好大,抓的楚青雀好疼,他问:“我和你表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
楚青雀被摁的好疼,他猛地伸手去推霍连山的手,脚步往旁边挪,像是想跑。
霍连山反手抓了楚青雀的胳膊,楚青雀还没“我”完,一只手已经摁上了他的肩膀,抓住了他的衣服,一把将人重新拽了回来。
楚青雀“砰”的一下又砸在墙了上,他一抬头,就看见霍连山戾眉紧蹙牙关紧咬,连下巴的弧线都跟着紧绷了起来,急促的呼吸都喷下来,样子十分可怕。
摁住人了还不够,霍连山抓着楚青雀的肩膀把人翻过来,楚青雀一歪头,他就钳着楚青雀的脸,迫使楚青雀抬头看他,呼吸急促,一字一顿的问:“我在问你话,楚青雀,我和你表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楚青雀眼前发晕,有些求饶似得伸出一只手去推霍连山,但霍连山的肩膀就硬的像是一座山一样,他根本推不动。
“我不知道。”楚青雀的嗓子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都是嘶哑的。
霍连山的脸色逐渐铁青,过了几秒后,他的眼眸突然泛红,呼吸急促的问:“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最开始在酒吧,后来在霜晨,在医院,你时时刻刻跟着我,是看我好玩儿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炸在楚青雀耳边的。
楚青雀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我,我没有看你好玩。”楚青雀舌头开始打结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青雀的下巴还被霍连山捏在手里,他每说一句话,霍连山都能感受到他舌腔的震动。
多么美妙的鸟啊,就在他手里,被他捏着,可他捏上了才知道,这不是一只鸟,是一只毒蝎,蛰在他心口上,一下就毒了他半条命。
霍连山的丹凤眼里浸着血丝,眼眸有些发红。
他早就知道楚青雀有些矛盾的地方,但却又什么都摸不清,他捧着一腔真心,也不把那些疑惑放在心上,可轮到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剜心。
以前的那些人跟楚青雀比起来都不算什么,那些人只知道在他的城墙外面舞,伤都伤不到他,楚青雀却是被他一路捧进城来,迎到宝座上,踩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我只是想补偿,补偿...我,我妈妈做的错事。”楚青雀说到最后那几个字,似乎也觉得难为情,他想躲开霍连山的视线,可霍连山就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他的脸都皱在了一起,拧成了一团。
霍连山整个人似乎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脑海里开始过楚青雀和他刚认识的时候的一切过往,给他花钱,和他回家,给他爷爷端痰盂,陪他去参加比赛,给他介绍公司,在他签约成功后直接拉黑他,在他受伤后又跑过来看他,一桩桩一件件,之前身在其中捋不清的事情现在跳脱出来,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此时楚青雀能伸手擦一把自己的眼泪,睁大眼直视霍连山的话,他就会发现,霍连山的脸色并没有比他好到那里去。
楚青雀的每一个都是一把刀,闪着寒光,狠狠地刺伤他。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霍连山的动作突然缓和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点平静,又像是人死之前的最后一点回光返照,总之柔和的让人心里发慌。
他一开口,声线轻细嘶哑的像是沙漠的旅人,带着让人心里发紧的干涸的感觉,一点点飘散在空气里,霍连山的手一点点往上摸,直到摸到楚青雀的后脑上,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擦过楚青雀的头皮,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楚青雀头皮发紧。
“你只不过是想来看看我是谁,给我点钱,让我过上点好日子,像是施舍乞丐一样施舍你的善心,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甩开我,青雀,是这样吗?”
霍连山越靠越近,他捏着楚青雀脆弱的后脑,迫使楚青雀抬头,像是要把楚青雀的每一个表情都记下来一样。
楚青雀已经被吓破胆了,现在给他一条地缝他就能钻进去,可没有地缝,他被迫看着霍连山,承认他以前的所有小心思,他如同兜头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的脑袋一阵阵发晕,时不时的闪过乱糟糟的各种画面。
他想起最开始去找霍连山,哪怕他不想承认,但他也是真的只是想给霍连山改变人生,弥补一下母亲对霍连山做的错事,可随着和霍连山交往的时间逐渐增多,他才开始意识到,补偿是没有用的,他才想要坦白。
可是他们俩就像是两株植物,彼此生长出两根花藤,缓慢的缠绕在一起,交往的时间长了,花藤也缠的越来越紧,而那些掩藏在泥土下的肮脏事迹一旦翻出来,这两株植物就会立刻枯死。
楚青雀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羞耻,也为自己的隐瞒而愧疚,他想起过去的种种,反而表现的比霍连山这个受害人更难以面对,他白着脸,想过无数次辩驳的话,但最后能说出来的,只有一句无力的“我没有”。
不知道是没有想施舍,还是没有想甩开,亦或者是没有喜欢过,反正这三个字冒出来的时候,霍连山重重的一甩手。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从生命里甩出去一样重。
楚青雀本来就双腿发软,踮着脚被他紧抓着下巴,全靠一口气撑着,霍连山一甩,楚青雀就像是一下子被抽了骨头,没有了支撑点,“噗通”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