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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买了台新手机,差半小时商场就要关门了。
店员认识我,说你不是昨天刚买过一台吗,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少爷,少爷安静地把账结了。
出商场的时候才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给我妹妹买的。
他惊讶了一下,可能是我从来不提,也不成熟稳重,一点儿不像个哥哥。
少爷不问,我也不会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跟少爷说我和我妹怎么相依为命的,但是我看得出来,少爷在我面前放松了很多。
希望少爷能早日忘记他的过去,人生可是一场没有返程车票的旅行啊。
我和少爷坐在沙发上,等待我的手机和扫地机器人达成生命的大和谐,缓冲转了几圈,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哦,是我肚子叫了。
忘记今天忙了一整天,只吃了两片面包。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少爷,就在这时扫地机器人开始转了。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专心研究手机界面上的各种功能。
“想吃什么?”少爷的声音已经远在厨房了。
我说泡面就可以了。
其实我想吃烤鸭烤鸡牛肚红烧排骨......
账单不香
5.
2020年8月27日
我吃着员工餐厅的饭菜,还在回味昨晚的泡面,那是我吃过最丰盛的泡面了,尽管少爷只是把冰箱里的一些剩菜加进去了而已。
他还给我加了两个蛋,一个窝在里面,一个煎得边缘焦香放在了最上面。
我有点埋怨我自己,因为吃得太快导致没太尝出味儿来,反正比员工餐厅的这些东西好吃不少。
下午少爷竟然开车来接我了,吓得录音棚老师不敢骂我,马不停蹄地放了我,让我明天再来。
原本我以为要录到深夜,毕竟没听说过哪个艺人是朝九晚五的工作点。
少爷问我什么时候下班,我说您什么时候过来我就什么时候下班了。
他好像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我原本什么时间点下班。
我说我们没有上下班的概念,把安排的事儿做完了就成。
少爷问我做完了吗,我说没有,但是录音棚老师走了。
少爷又问我是不是总是不吃饭,我说那哪儿成啊,那我不早入土了,就是想起来的时候吃饭,想不起来就不吃了,各位老师的时间比我宝贵,得罪我的胃也不能得罪他们。
看样子少爷是打算带我去高档餐厅消费,我乐颠颠地系上了安全带。
少爷跟我说,今天在他手底下,过去一个人。
就这么没了。
我咬着带血的牛排呢,别在餐桌上讲这么沉重的话题啊。
我只好说,您尽力了就好了。
我是跟电视剧里学的,医生不都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句话吗。
我知道少爷这样的人都向往美好,毕竟从小到大都不缺什么,总想着为这个世界贡献点东西。
听说少爷本来想学精神科,我大胆猜测是为了陶清吧,结果阴差阳错进了神经科。
我是从一个模特朋友那儿听来的,他说的时候哈哈大笑,说原来少爷年轻的时候也屁都不懂。
我说我也不懂,神经和精神有啥区别,我骂你神经病,和我骂你精神病,有区别吗?
那个模特朋友慢慢觉得不好笑了,小声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懂。
但是我如果哪天懂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他的。
我相信他也是。
我觉得这事儿挺残忍的,非得让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体会面对命运时的无力感。
按理说少爷有钱聪明长得好,年轻的时候想干嘛干嘛,不愁没得花,想泡谁泡谁,不愁没人送上门。
为啥偏偏就撞上一个万念俱灰想自杀的爱人,选了一个每天面对生命消逝的职业。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命运的一环。
虽说我心疼少爷,但是我知道,社会上不能没有这样的二百五。
要不是这个二百五,现在我妹妹的学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挣呢。
而且我想象了一下,少爷把生命从死神面前拽回来的样子,有那么点神圣的感觉。
神圣这个词儿我学会那么久,第一次把它用在人类身上。
我吃了很多,满桌的空盘子,只留下了两片法棍切开的干面包,我打算打包当第二天的早饭,尽管可能有点硬。
少爷忽然说,今天他心情太差了,能不能让我来买单。
我看着五位数的账单快他妈的哭了。
我吃了......这么多吗......
然后少爷笑了,拍了拍我的脑门起身离开。
回来的时候除了一张小票还有一个打包盒。
所以少爷刚刚是在逗我玩吗?
都不香了
6.
2020年8月28日
今天我去我妹妹的学校找她了,我想请她吃点好的,毕竟我现在也小有点钱。
我妹妹嫌我乱花钱,我说我现在手头可宽裕了。
她有点怀疑,问我怎么突然变有钱了。毕竟我几天前才给她寄了部手机。
我不能跟她说我被少爷包养的事,于是我说我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而且最近有很多商业活动,反正你哥我挣的钱,随便花就是了。
我妹妹觉得我不懂要为自己存点钱,还是那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样子。
我妹妹比我懂事,她学画画的颜料都在网上买二手的,我跟她一起在颜料管里抠过,我没什么耐心,抠了三四支就不抠了,我说等我有钱了,给你买新的。
那时候我在地下和一群rapper混,他们有的是富二代,有的也没什么钱,但都有家里供着。
我就不一样了,隔三差五蹭吃蹭喝,有时候实在是没钱了,还得找我妹妹借。
当然,找妹妹借钱是不用还的。
我洗过电瓶,当过保安,干过苦力,都做了没多久就放弃了,所以我妹妹从来不相信我哪天能好好出去挣钱。
现在她花着我的钱,心里还是不安生,她担心是我偷的抢的。
说实话,她的话伤我自尊了,但是我没资格反驳她,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至少前二十年是这样。
我给我妹妹买了新的画架画笔和颜料,而且向她保证这钱都是我努力挣来的。
但我也不敢说合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