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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域动荡,但凌元若是冲进去,哪怕他肉身再强悍,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天地之力,并非一个修士可以撼动,三千世界各有因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踏出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凌元闭了闭眸:“半个时辰,将方圆千里的人全部疏散。”
    凌楚明白了他的意思,瞳孔猛缩:“你想打碎结界?你疯了?”
    乱流的确恐怖,但若是把其散开,铺到稳定的时空里,便会逐渐消融。但这个做法会对周围灵脉场域造成极大的伤害,起码要一千年才能恢复。
    但凌元确已快处在彻底疯狂的边缘,他薄唇微启:“半个时辰。”
    凌楚眼神一变,心知他不可能再改变主意,不再废话,立刻下了令牌,遣动心腹通知各个主城。
    南海是她的领地,凌楚平日就预想好了各种浩劫来临时的状况,因此半时辰退出虽然急切,也并非不能做到。
    只是东西注定带不走了。
    雷暴越来越近,一时之间海面上除了嘈杂翻涌的海潮声,竟没了半点声息。终于,半个时辰过去,场域为之一变。
    凌元金眸凛冽,一手抬起,银发狂舞。他的指尖在刹那间凝聚出了庞大的威压,与剑意相合,震人心魄,缓缓在其身后交织成一片银蓝的剑阵。
    万剑归宗,触之即发。
    在剑阵刺入结界的那瞬,天幕被乍破的白光撕裂,甚至逼退了聚拢的劫云!凌元虽然未到天斗,但其实力却并非等级可以轻易衡量的,尤其是在他封神后,更和同辈人显出云泥之别的差距。
    在他妖丹上凝聚的符号并非天纹,而是言灵。
    天地法相,龙影狰狞,活生生将爆裂的乱流吞下,二者同归于尽,灵波破开千里,翻出了水下游动的鱼,炸成了一条条焦炭。
    但出乎意料,乱流被法相吞吃后仿佛失了力量一般软绵绵,没再吞噬周围的空间,竟就这么散了,比猜想中的结局好上不少。
    而未等凌楚说什么,凌元便化龙冲进了岛内,无视了周遭还没平息的乱流,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
    *
    岛内一片枯涩,灵杉树尽数枯死,海潮高高拍起,将悬崖的乱石击碎。
    混乱的空间还未稳定,凌元随时都有可能踏进陷阱,而一旦迷失方向,十之有□□会再回不来。
    但凌元仿佛心有感应般,直直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终于,它看到了礁石边躺着的人,咆哮一声,极速冲了过去,盘在了周围。
    白烟腾起,凌元化人将少年抱了起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他的目光便凝在了方游脖颈、四肢密密麻麻的伤痕上,指尖微颤。
    他仿佛被无数利刃所伤,冷白的伤口被泡得不见血色,嘴唇苍白,全身湿透,如同……但仍有一点微弱的心跳声响起,让陷入魔怔的凌元陡然清醒。
    将少年的头扣在怀里,凌元眸光冷厉到了极致,全身威压涌动,将小岛砸成两半,在翻起的海潮中撕裂空间而去,只留下一片凌乱的沉石。
    ……
    ……
    南海不能再待,当日所有人便启程回了龙宫。
    云车速度在此时稍显缓慢,为此,凌元不惜弃车而行,徒手撕裂空间,把半月的路程缩短到了几天。
    而哪怕他再快,中途再用灵力安抚,方游仍是发起了高烧,在梦里细细的发着抖,心境封闭,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到了龙宫,丹师医师俱来看过,却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外伤事小,你我都清楚,他的问题是在魂魄,”凌楚站在床边,看着凌元仔细的为少年喂药,然而少年不管吃多少,最后总会吐出来,脸色也会因此泛起病态的红晕。
    寝宫内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儿,重重的红纱垂下,过滤了阳光,不至于刺眼,也不会死气沉沉。
    方游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身上穿着最轻薄的蝉衣,腕间缠满纱布。他脸庞上被细心养起来的圆润早已消磨殆尽,身体也极剧的消瘦了下来,嘴唇苍白,哪怕是在昏迷中,呼吸也像喘气一样艰难。
    凌元用勺子轻轻搅动药汁,听到凌楚的话,动作慢了下来。
    凌楚垂下眼:“或许你不该瞒着他,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无数东西想要他的性命,我不能拦下一切,你也一样。”
    “方游不是废物,在某些方面,他远远超过我们。”
    凌元终于开口:“我明白。”
    凌楚摇头:“不,你不明白,或者说你不愿意放开他。可是凌元,从他在极北时你就应该知道了,方游不单单只是一个人,他的命途和九洲息息相关,他的身份也绝不简单,这样一个存在,并非你可以控制。”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很快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水落石出,九洲或许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劫难。
    大厦将倾,凌楚只希望能够保全最重要的人和朋友。
    “等他醒来,我会告诉他。”凌元又舀起一勺,递到少年唇边。
    凌楚见此,也不再多劝了:“但愿如此吧……听说你重罚了穹丘和一众亲卫,他们失职在前,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
    叹息一声。
    “明日我就启程回南海了,虽有长老看护,我总是不放心。那个心跳声怕是来者不善,需得再细细查看一次,尤其是禁地,鹿闲得跟我走。”
    凌元:“嗯。”过了会儿,又道:“小心为上。”
    凌楚终于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可不像你,伴侣不伴侣的,还是自己最重要。”
    她最后看了一眼方游,吩咐亲卫早中晚传一次通讯符,便匆匆离开龙宫。
    凌元没有回头,静静注视着少年,过了很久,才又慢慢搅起了药汁。
    ……
    ……
    *
    腐枝烂叶已堆得很高了,黑色的鹰鸟停在密林的枝丫上,健壮的腿爪下沉,簌簌抖落几片枯叶。
    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它藏在腐叶堆里,偶尔翻一翻湿滑的身体,在黑暗中窥伺那只鹰鸟,却没有捕猎的兴趣,只是毫无意义的看着。
    它不知道自己存在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在它所去过的地方,少有能够打得过它的妖兽,但它也不吃它们,藏在影子里跟着飞一飞就算了。
    它模仿它们,会产生一种曾经对它来说无比陌生的感觉,它叫这个做“好玩”。
    当它知道自己是自己时,它就觉得自己和它们不一样了。
    然而无论走多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多大区别,就在它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时,它忽然看见了“光”。
    本能的,它知道,那个和黑暗隔开的,叫做“光”。
    发着光的,还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么小、那么扁,手和脚也和它们不一样,一切都很奇怪。
    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