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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孔不入地夏风从他的衣摆涌入,指尖全然是他悄然从周惟月身上摄夺的余温。
    周卿檐开始恍恍惚惚地回想起这短暂的三天里发生的鸡零狗杂的事儿,不多,但却比过往的十几年来得精彩鲜明。他不记得自己大学学分修了多少,不记得加州的雪下了多长时间,也不记得年少时候的心境;可他却能清楚想起周惟月和自己说话时候的一颦一笑,他沐浴乳的香味,以及与晚夏星空迥异的眼瞳。
    爱情真是个奇葩的玩意儿。它会令你心绪不宁,忐忑起伏;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欣喜若狂,也为之低落伤怀。
    “你回去马上就要上班了吧?”周卿檐浅浅地笑了一声,又阖上了眼,话说得很轻,似是呢喃。
    周惟月“嗯”了声,说:“小张已经打电话来催了,说我再不回去预约要排到后年了。”
    “那感情好。”周卿檐忍俊不禁,“顾客多赚得多嘛。”
    “赚得再多也没地方花,花在没意义的地方的话反倒空虚。”
    “那存着当老婆本吧。”周卿檐的睡意上头,脑袋混混沌沌的,借凭着一股潜意识在回话。
    周惟月沉默了。
    兀地静谧下来的空间显得空旷潦倒,连屋外路口行过辆机车的排气声都清晰可闻,周卿檐本应该顺着这样的氛围酣眠过去,可他没有。因为身旁再次传来了悉悉簌簌的动静,臂旁的床褥似乎凹陷了些,周卿檐轻而缓地睁开眼,余光在黑暗中去视物还是稍显费劲儿,所幸外头有皎月漏光,走廊也打着灯,他看见了周惟月换了个睡姿,面朝着自己。
    “那我可真羡慕未来嫂嫂,”周惟月也学着他的模样闭上了眼,仅仅嘴嗫嚅着话语,“毕竟哥你温柔、理智、善良和冷静,是个没人会不喜欢的优秀男人。”
    周卿檐被他这通毫无章法却直捷坦然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天宋小姐给你的评价。其实姐姐人挺好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一眼就能瞧见她的情绪变化,没什么城府,也好相处。”
    “比如喜欢你不喜欢我?”周卿檐自己说完自顾自地笑。
    说实话,打自周惟月和宋令仪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以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对宋令仪心生了些厌弃。他鄙视,也看不起自己内心的阴暗,所以借故去了厕所,眼不见心不烦,可不晓得怎么的,或许真如周惟月所说,他像宋令仪坦白了相亲的缘由,才促使了她草草结束了会面。
    周卿檐不敢坦言,但他确实为此松了一口气。他由衷地害怕若是周惟月和她再攀谈下去,宋令仪必然会抽丝剥茧,见到周惟月最八面玲珑,最吸引人的那一面,皆时场面就由不得他控制了。
    周惟月哼了声笑,“不,她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样说?”
    “可能是觉得我打扰到了你们相亲?”周惟月换了点姿势,把脑袋埋进绵软的棉絮枕头里,“说实话,哥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的?”
    “没有!”周卿檐音量陡然拔高,撑着床沿支起了身,又像是意识到有些失态般,把音落了下去,“你知道我根本不想相亲的,黄了我更乐见其成。”
    “嗯,知道。”
    说完,周惟月便熄了声,等周卿檐疑惑地俯身去窥探,只闻周惟月闭着眼,平稳的呼吸和他规律起伏的胸腔——话说着说着,他就这样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周卿檐有些无奈又好笑,他轻手轻脚地躺回被褥里,可这回他没有像方才那般规矩了,学着周惟月的模样侧着睡,面对着面,稍稍往眼皮掀起个缝,就能看见眼前高挺的鼻梁。
    这是晚夏馈赠他最后充盈的光景。
    隔日临行前,奶奶拖着两个人,站在屋外絮絮叨叨了好长时间。奶奶身子不好,哪怕佝偻着背也费劲儿,她枯竭的眼皮底下依然露着和蔼的笑意,你年轻的时候那双细白柔软,纹路细浅的掌心,现在已蒙了老人斑,正拢着周卿檐的双手,温热又熨贴。不合时宜地,周卿檐忽觉中指处那生在交接处,最惯常被笔杆摩擦到的厚茧子,和周惟月的如出一辙。
    开口哪怕千篇一律,换汤不换药的寒暄和叮嘱,却足以把周卿檐听了鼻尖酸涩,他耐着伤怀,咽下喉间的颤抖,不疾不徐地和奶奶说:“好啦。”
    “以前你一个人在国外没人照应,现在不一样了,你和惟月都在佛市,要互相照应,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对方。”奶奶抬手,蹭了蹭周卿檐鬓角的汗渍,“马上就要入秋了,佛市日夜温差大,不要贪凉小心感冒。惟月啊,你可得看着你哥,别让他入了秋还老爱买西瓜吃。”
    “知道了。”周惟月笑着应了声。
    周卿檐瞟了周惟月一眼,轻拍了拍奶奶的手背:“寒假我们再来看您。”
    踏上归途的时候,两人去归还了自行车后站在港口等船,彼时天空晦涩溟蒙了起来,雨兜在浓厚的积雨云里,半晌以后滴滴答答,没像昨天那般装腔作势,今儿个的雨是瓢泼地倾泻了下来。豆大的水珠打在杂草上,颤颤巍巍地抖动,周卿檐挽了挽长袖开衫的袖口,伸出手去接屋檐外的雨。
    “要入秋了。”周卿檐噙着笑,望着密密匝匝地雨幕说。
    周惟月回了手机上的消息,想了一会儿,也学着他的模样去接雨,但很快收回了手,把那溜进指缝里的水滴揩在指尖摩挲:“嗯,凉的。”
    然后船笛呜鸣,撒着浓烟,不疾不徐地停靠在港口,惊起海鸥振翅。
    周惟月不晓得什么时候从奶奶家顺了把伞,明黄色的,活泼得和他肃穆周正的气质压根儿不相符。他“啪嚓”一声撑开,揽着周卿檐扎进了雨幕里。年幼时候用的伞,在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身上着实费劲儿,挡不住过大的风雨,没辙被打湿袖口和裤管,可周卿檐半边身子也没湿,反倒是余光里,周惟月曝露在风里的那一侧,纤长的眼睫被雨水濡湿得有些耸拉着。
    他们加快了脚步,踩着甲板上了船,入了座位后随着船身剧烈震颤而开始远航。周卿檐没忍住地扒拉着窗口,去看那渐行渐远的岛屿,直到它变成很小一个点,连山峦叠嶂的模样也看不清,才恋恋不舍地坐回位置。
    “寒假再回来吧。”周惟月闭目养神着,像是无心呢喃了这么句。
    当周卿檐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周惟月又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底一片清澈,他启唇道:“我们一起。”
    第53章 男人千万,不行就换
    时逢晚夏,佛市的梅雨季才姗姗来迟,由清晨开始雨势从淅淅沥沥到瓢泼倾泻,把人困在了建筑内。周惟月从伏案中而起,给窗拉开了个雨溅不进来,有刚好能透风的小缝,把矮柜上的那浑圆葱茏,翠绿生生的铜钱草端到水池子边,倒去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