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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受了。
但他早上根本没吃过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干呕得眼眶周边都泛着一圈水色红晕,生理泪水还率先从眼睛里落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郁森周身一阵发冷,心跳的速度也陡然加快,在胸腔里凿得像是要破体而出。
他在恍惚中苦笑了一下,苦中作乐地想,也不知道是胃先被吐出来,还是心脏先一步跳出来。
司宣阳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点,搂腰的手臂用了极大的力气,勒得他腰上的伤疼痛欲裂,但却是他精神恍惚中唯一能感受到的来自外界的东西。
就像飘在苦难的汪洋大海里,那是他能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
他将自己用力揉进司宣阳怀里,干呕的症状渐渐减轻了许多,但眩晕和心跳过快的痛苦却还是如影随形。
郁森在司宣阳的衣服上蹭了蹭脸颊的泪水,颤声道:“我不想呆在这里......”
看见那些红色的汁液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好!”
司宣阳利落地将他拦腰抱起来,郁森瞬间卸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司宣阳的肩头,呜咽着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时不时从喉咙里窜上来的堵塞感刺激着泪腺,滚烫的眼泪伴随着心脏难受的喘气声湿哒哒地流进司宣阳的领口,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流动着扎进他的胸腔里,泛起能牵扯全身的疼痛。
司马月见他们作势要走,急忙往前一步:“你们的钥匙呢?昨天不是说好今天带来开锁的吗?”
司宣阳向司楠他们示意一眼,没说话,抱着郁森疾步离开了。
洛雨拦住想追上去的司马月,沉声道:“钥匙已经带来了,不用去堵他们,我们开。”
司马月顿住脚步,仰着那只腐朽空茫的右眼冷嗤一声,退到门边,没再多事。
......
司宣阳没把郁森抱回房间,而是抱到了船上的餐厅里,这个餐厅烹饪的肉类比较多,但是海盗船员们使用的地方,肯定不会太讲究,环境只能说一般。
四处都有一股鱼腥味儿,刺激着喉咙里异物感的涌动,郁森的脸色又苍白一分。
他想开口叫住司宣阳,告诉他自己并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去东西,但嘴巴微张,又恹恹地说不出话来了。
都难受成这副模样了,要是再说什么东西都不吃,宁愿饿着冷着痛着晕着,那他小男朋友的心还不碎成渣渣啊?
他不忍心。
好在司宣阳没耽搁太久,拿了一份粥和蔬菜汁,便抱着郁森离开。
泪水已经止住了,只是下睫毛边沾挂着的小滴水珠还要落不落的,像是雪松枝丫下融化的雪水。
惨白的脸上只有鼻尖和眼尾是一抹红,郁森软绵地把两条手臂楼上司宣阳的脖子,没精打采地垂着眼,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显得可怜又凄美。
司宣阳见他没有刚刚那种半休克的状态了,心痒地低头将他眼角那滴泪给吻干,轻声问:“还好吗?”
郁森偏着头往他颈侧躲了一下,小声呢喃:“倍儿棒,我看你倒是抱得越来越顺手了......”
司宣阳轻笑一声:“那可能也是因为你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好抱了。”
“嘁,软有什么,我硬一个地方就可以了......”郁森的眼睛半阖着,漫不经心地掠过后面的木质地板,视线突然间凝在一处上,“等等,那是什么?阳阳我们过去看一下!”
怀里的人脸色还煞白着,司宣阳有些不乐意他这样强撑着精神。
但郁森搂在他脖子后的手固执地揪在他的头发上,眼神中带着色厉内荏的威胁,他又不忍心生气了。
他抱着人走到郁森看的那个地方,是个角落里的阴影处,最里面有个铁质的拉环,连接着地板,圆环有成年男人的一手大,黑黢黢的,融在阴暗光线里,很容易被忽略。
看上去是个可以拉开的门。
郁森在他怀里扭着怂恿:“把我放下来,拉开这个铁环嘛阳阳,底下肯定有蹊跷。”
“你不要乱动!”司宣阳按住他不让他扭,盯着那铁环沉默片刻后,才眯起眼睛看向郁森:“你不晕了?”
“......晕!”郁森对上那道危险的目光,不敢说谎,“但不至于站都站不住的,你也知道,低血糖来得快去得也快嘛!”
“是吗?我怎么觉得,任何的病在你这里都是来得快去得慢呢?”
郁森:“......”
有理有据,无力反驳。
“这样吧,我放你下来,你在这儿把肉粥和蔬菜汁吃了,我们再去探探这底下有什么古怪。”司宣阳退一步。
“啧!还开始提条件啦?”郁森勾着嘴角笑了一声,“行,放我下来吧,现在就吃。”
司宣阳闻言,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下,落地后还一直虚扶着郁森的背,见他只是晃了两下,没有歪着身子软倒,才稍稍舒了口气。
于是郁森便在司宣阳灼灼的目光中,艰难地吃完了分量不多的早餐,最后几口还是司宣阳见他实在是咽不下去了,才无奈接过去,两口倒进肚子里。
肠胃被填饱,身体稍微有了些暖意,郁森这才又把目光转向地上的铁环,催促道:“快拉开它!”
司宣阳微微弯腰,将铁环握在掌心里,轻轻一拉,地板纹丝不动。
逐渐加重力气后,周边一块方形的地板才开始从边缘处显现出缝隙来。
“你站远一点。”司宣阳朝郁森微微颔首,等到他站到安全区域后,才使劲用了猛力,将铁环连带着它钉上的地板门一起给拉开了。
嘎吱的声音伴随着往下掉落的尘埃,一个望不到底的木质楼梯出现在地板下。
司宣阳往下探了探头,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楼梯约莫是通到船体最底层的,比之刚才的仓库位置还要往下。
郁森走过来戳了戳他:“走,一起下去看看,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如果说海妖才是最终要对付的东西,那么这艘属于海盗的船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司宣阳还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攥紧郁森的手:“下去可以,但你不准作妖,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我的信誉已经这么低了吗?”郁森不爽地睨他一眼,“行吧!我保证!”
......
两人端着蜡烛拾级而下,楼梯旁的墙壁都有未燃的烛台,他们边走边点起来,光线渐亮,烛火燃烧的味道稍稍掩盖了一些木质的腐朽潮湿味儿。
郁森一手捂着口鼻,一手被司宣阳紧紧牵住,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其实这梯子不难走,因为并不陡,从上面看不到底的原因也是它在半中的地方弯了个方向,紧接着又是一路往下。
直线距离并不长,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