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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叙海知道,自己想要出去,就得摒弃这点恻隐。可他没法对女人,尤其是一个老人动手。
没想到最终,是对方动的手。她从口袋里摸出的那把有些生锈的水果刀,曾给童年时的方叙海切过很多可口的水果。然而这会儿,刀尖却对准了他。
方叙海不想碰她,甚至都不想看她,只顾着埋头疾步地跑。老人的动作很慢,却依然锲而不舍地追着他。穿过一条马路后,他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汽车急刹声,而后,他便回到了最初的房间里。
四人再次聚齐了,只剩下了最后两面镜子。对于这趟旅途,众人都已经疲倦至极。这种劳累不是来自于□□,而是心灵上的反复折磨。此刻,他们只想速战速决。
面向各自即将进入的镜子时,宋踏云忽然开了口:“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虞焰看向了他,另两人也停下了脚步。
“只剩最后两面镜子了,可我们还没找到路标。”宋踏云开口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四处环视着。然而这空荡荡的房间一眼就能望遍,如果路标藏在其中,肯定早就找到了。
而已经进去过的四面镜子也没法再踏入了,四人停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贸然闯进那最后两面镜子。
天花板和地面是干净的,四周的镜子也是光可鉴人的。不管怎么摸怎么敲,也没法找到路标的存在。
一番无用功后,众人有些疲倦地围坐在房间中央。虞焰的表情严肃,抿着嘴思考了半天后,犹豫着开口道:“我在想,是不是根本没有路标,或者我们不需要找到路标。”
“什么意思?”方叙海抬眼不解地看向他。
“找到路标的意义,是为了把我们这些外来入侵者,和‘主人’创造出来的人区分开,以免我们被随意改造摧毁。但是在这里,我总觉得他主观上对于内心世界并没有太大的操控欲望。”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宰者吧。”林晚吟接下了虞焰的话,“虽然有主次人格之分,但我想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和他本人应该是平等的,当然,也是互相排斥的。”
虞焰点了点头:“毕竟,主宰者只能有一个……或者没有。否则,两个主宰者发出不同的指令,那就彻底乱了套了。”
方叙海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也难怪,这个世界和我们之前去过的差别好大。”
“那我们赶紧把剩下这两面解决吧。”虞焰站起身来。
其他三人也陆陆续续起身走向镜子,宋踏云先行一步,虞焰紧随其后。林晚吟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拖着缓慢的步伐朝剩下那面镜子走去时,却见到方叙海糊里糊涂地向那两人走向的镜子伸出了手。
“小海,你走错了,是这面。”
林晚吟抬手指了指,却还是迟了一步。已经进入了两个人的镜子,依然将方叙海吞噬了进去。
第48章 亦真亦幻(14)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林晚吟一人孤独无助地站着。她望着最后两面镜子,思来想去,还是尝试着探向了另三人进入的那一面。
世界一番天旋地转,林晚吟刚刚站定,便见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晚吟姐,我就知道你也会来!”方叙海看起来很是激动的样子。
虞焰帮他把话补完整了些:“看到他也进来了,我俩吓了一跳。他说你或许也能进来,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了。”
“所以这面镜子,四个人都能进?”林晚吟依然有些不解,怎么这面镜子突然改变了规则。
虞焰点了点头:“我们简单看了一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房鉴回忆的结界。”
众人此刻似乎正身处一条破旧的老街上,居民楼外甚至都没有刷上一层漆,深灰的水泥墙面露在外,看起来灰蒙蒙的。人群来来往往,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少说也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装束。
“我猜,这可能是房鉴小时候的家。”虞焰抬头看向了这栋五层高的楼。
“只是这么多住户,也不知房鉴住在哪一家。”方叙海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
此话一出,虞焰习惯性地将目光转向了宋踏云,连带着另两位也飘来了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得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辜负大家期望了,我这次没查这么细。”
“不要紧。”虞焰率先走进楼道,“那我们挨家挨户去看一看吧。”
楼道看起来很久没人打扫了,踏一脚便飞起一鼻子灰。电梯自然是没有的,木质的扶手早已斑驳,摸上去尽是倒刺。
众人一户一户地向上寻去,开始还礼貌地敲门等待,耐心磨尽后,干脆直接上手开门。眼看还剩最后一层了,宋踏云没抱希望地按下生锈的把手,长久刺耳的“吱呀”声响起,门开了。
屋子并不大,布局很是狭窄局促。客厅和餐厅共用一室,在只能坐下两人的沙发上,有个男人正在打着座机电话。从这张熟悉的脸来看,毫不意外便是房鉴的父亲。
“卢老板,听说您家少爷下周就要过生日了,我这边准备了点生日礼物,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我一片心意,您看方不方便让我送给你……”就算面对的是黑屏的电视,男人也极力咧着一张嘴,脊背微曲,极尽讨好的神色同语气。
那头似乎回应了些什么,男人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没变:“这样啊,那劳烦您给小少爷送上我的祝福,祝他学业有成越长越帅!也祝卢老板事业辉煌,发大财,天天……”
对方似乎是直接挂断了电话,男人的祝福生硬地戛然而止。他将听筒在耳边放了很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而后一把将听筒摔回了槽里,砸出一声巨响。
“哭什么?你个小丧门星。”男人扭头对着空气道了一句,众人这才发现,沙发旁摆了个矮矮的儿童座椅。
这通不顺利的电话让男人积攒了一肚子火气,他有些烦躁地在房内踱着步,最终两眼一亮,像是终于寻到了目标似的,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
烟雾缭绕的厨房内,有个围着围裙的女人正做着饭。男人走上前去,端起尚且蒸腾着热气的青椒炒肉就往地上一砸:“一天到晚就知道做这几个菜,还难吃得要死,你到底有什么用啊?”
女人似乎是习惯了,只在瓷碗落地那一刻本能地露出了点惊慌,然后面色沉静地关掉灶台上的火,拿起扫把准备收拾。
可扫把却被男人一把夺了过去,木质的长柄毫不留情地抡到了女人的手臂上:“说啊,老子天天在外面给人当孙子,就为了养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废物,你他妈到底有什么用?”
女人没有理睬他,抬手想要拿回扫把,却又被抽了一下后,干脆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他妈最讨厌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男人说着便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