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傅臣炀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令他感到不对劲的是,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光顾着照顾苏淮年,根本没注意到自家猫跑哪去了,现在猫忽然又在床上出现。
傅臣炀上前坐到床沿,伸手挠了挠布偶猫的下巴:“昨晚去哪了?”
布偶猫还是非常不爽大清早被吵醒,冰冷冷地瞪着他,无声宣示着怒意。
傅臣炀没在意,他家的猫看似脾气不太好,其实软的很,打人揍猫都不知道要伸指甲,完全不用担心被抓被挠,他逗着猫继续问:“有看到一个小哥哥从这里出去吗?蓝眼睛,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布偶猫收敛的竖瞳变圆了一些,还眨了眨眼睛,消散了些许敌意。
傅臣炀自觉已得到了答案,心说自己睡觉已经够浅了,竟然有人能动作轻到让他毫无察觉,这人怕不是脚下长了肉垫的猫科动物。
外表猫科动物的苏淮年目送傅臣炀出门,重新躺回了床上。他酒量差,昨晚虽然喝醉但也喝得不多,因此没有残留多少宿醉的痛苦,现在身体还算清爽。
心情也挺清爽,毕竟被人夸好看了,就连被吵醒的怒意也消散了。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上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苏淮年钻进被子里,打算再睡一会儿。
然而昏昏欲睡时,一张张奇形怪状的画面和神奇的话语疯了似的在他脑中闪现,他顿时被吓清醒了。
那些画面和说话的主角无一例外,全是他自己,而观众正是刚出门的傅臣炀。
苏淮年的表情彻底空白了。
然后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自虐地感受这一阵阵窒息。他现在有点想死。瞧瞧昨晚他都说了什么,这些话说出口,和在傅臣炀面前貔貅大变活人有什么区别!
卧槽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做到那么娘唧唧地和傅臣炀抱怨自己被他欺辱霸凌的?又是哪来的勇气和傅臣炀吐露所有积怨?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吗?
酒精害人啊卧槽!
苏淮年再一次感觉自己没脸见傅臣炀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猫咖的时候有傅臣炀的地方他就躲着,在酒店的时候有傅臣炀的地方他就睡觉装死,假装自己是一只正常无害的小猫咪。
毕竟被人发现死皮赖脸蹭饭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午后的猫咖里,浅淡的日光透过明净的玻璃,均匀洒落在地面,几只猫正蜷在光线里打瞌睡。
苏淮年手中拿着针梳,一只一只地抱过来,把它们一一梳理干净。
猫咖能将喧杂和宁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明明处处能听见猫和人的声音,却不会让人感到心烦意乱,反而更加平心静气。
苏淮年将梳下的毛团扔进垃圾桶,正准备继续去薅下一只,忽然敏锐地听见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吵闹。
这种吵闹近些天已经十分熟悉,因为它宣示着某种预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苏淮年的雷达。
——傅臣炀来了。
苏淮年果断放弃梳猫,外面的声音已经很近了,他的右手边就是小厨房,他快速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聆听、察觉、观察、躲藏,他近些天已重复过无数次,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一瞬间,猫咖玻璃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当地响了,傅臣炀被镜头和粉丝环绕着走了进来。
苏淮年转过身,胖厨师习以为常地朝他笑:“小苏,前面不忙吗?又过来给我帮忙啊?”
刚摸了猫,手上多多少少不干净,苏淮年去洗了洗手,“前面人多,厨房里就你一个人,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
“我这还真需要人手。”胖厨师说,“你帮我把冰块刨一下,得做星冰乐。”
苏淮年拿起冰铲舀了一勺冰,放入刨冰机中。
胖厨师还在絮絮叨叨:“我跟店长提了几次招新人,但一直没有招到合适的,我也只能等着,还好有你进来给我帮帮忙,哎。”
胖厨师做了饮品,往杯中放了一根吸管,便端着托盘推门出去。
猫咖的厨房面积不大,做饮品的材料和工具比较多,除此之外还有烤箱等设备。
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台烤肠机。
苏淮年好奇烤肠机已经很久了。之前在路上逛街,看到小吃店的烤肠机一滚一滚的转着,上面的烤肠也跟着翻滚,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但他一直认为烤肠机就是展示烤肠的东西,烤肠都是烤熟了才放上烤肠机,然而他现在却看到生烤肠被放在了上面。
所以烤肠机到底有没有温度?
好奇心驱使着苏淮年往前走,在烤肠机前站定。
就在这时,小厨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苏淮年没回头,心道胖厨师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机器内的烤肠静躺在刷了油的滚筒上,炸裂的焦脆肠皮内包裹着饱满的肉粒,苏淮年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滚筒靠拢。
还未触碰上去,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翻涌的温度。了解到烤肠机的确能烤肉肠,试验至此中止,可忽然他听到身后一声喝止:“你在做什么?!”
苏淮年被吓得手一抖,指腹差点贴到滚烫的滚筒上,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的即将碰到滚轮的手就被抓住了,那人紧拧着眉,见他傻愣着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
“吃烤肠?还是烤自己?”
“……”
傅臣炀盯着他,苏淮年回过神后,发现对方眼里满是后怕。傅臣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苏淮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那种突如其来的强势转瞬间被藏了起来,但紧锁的眉心还是没有舒展。
小厨房内各个设备都在运作,苏淮年离烤肠机近,半边身子感受到烤肠机散发的热意。不知是被灼热地烘烤还是傅臣炀的手太过炽热,苏淮年感觉自己被握过的地方微微出了汗。
藏在身后的手偷偷捻了捻,似是要藏起什么。这样的傅臣炀让苏淮年感到一丝陌生,又有些赧然,嗡嗡唧唧地小声道:“刚才感觉烤肠机没温度,手伸过去试试看……”
情急之中瞎编了一个理由。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好奇,所以烤肠机烤自己,他苏淮年不要面子的吗?
和傅臣炀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半年,苏淮年太懂如何让傅臣炀消气,这人吃软不吃硬,在他焦急或者生气时稍微试一下弱,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次也不例外。
傅臣炀面色缓了缓,问:“手有没有烫伤?”
苏淮年老实摇头:“没有。”碰都没碰到。
小厨房陷入了沉默。
这里空间很小,一关上门就密不透风,设备运作制造的热流不断碰撞聚集,温度在微不可查地攀升。
傅臣炀的视线掠过少年头顶反扣着的鸭舌帽,勾勒着他俊秀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