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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 景决不要失去得太多。
    任何有关景决的话,童殊已经不愿听到,他脸上直白的表露着不耐烦,他不给景昭任何接话的间隙,以恹恹的语气一口气说完最后一环:“他有五彩通灵玉的身体,不会老,不会死。只要他在一天,景行宗一天有臬司仙使。景行宗再也不必一代代人去驯服臬司剑,不会再有一代代臬司使在负重中身殒。你不仅铲除了芙蓉山隐患,还制造出了一个永远不会殒落、永远恪尽职守的臬司仙使。你这个宗主当真是个大赢家啊。”
    景昭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万万没想到,童殊连这都想到了。
    确如童殊所说,景昭的终极目的就是想要一位能终结驯剑和永远承担御剑使命的臬司仙使。
    既然童殊已点破到这等地步,景昭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他索性一吐为快:
    “景行宗奉天执道,外表光鲜,冷暖自知。景行宗为驯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每一代皆有人或死或伤于臬司剑下,且每位臬司剑使身负使命在任上殚精竭虑,大多都逃不出不堪重负英年早逝的结局。我祖父那一代最是惨烈,一代四兄弟,先后殒于臬司剑使任上。”
    “臬司剑使不是随便哪个景氏子弟便能胜任的,天资不够、努力不足或是血脉不纯的,不仅驯不了剑,还会被剑所伤。景行宗已经血脉凋零,就算扩展到旁枝也出找不出能驯剑之人了。”
    “景行宗看着鲜花着锦,其实是烈火烹油。荣责对等,有多少显赫就有多少责任。景氏为奉天执道之责,前仆后继,逐渐难支,终有一天要穷途末路。到我这一代眼看后继无人,景行宗所有希望都押在景决身上。”
    “五彩通灵玉,乃先天至宝,在《名器谱》中的第一至宝,它的超然地位甚至可以单列一章。它是某一代飞升的臬司仙使留下的,那一位仙使深知剑使难以永续传承,于是为景行宗寻来了这等至宝,给后世留了后路。往后历代宗主均被告知,五彩通灵玉不到万不得已、传承断绝之时,不可取用。”
    “在我驯服不了臬司剑而宗内其也子弟也一一败落,只剩慎微时,我就已经意识到我很可能将是那个最终动用五彩通灵玉的宗主。”
    “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希望孩子一定要能接下慎微的传承,这样就可以不必动用五彩通灵玉。”
    “倘若我娶的不是素如,或许我可以狠下心来让妻子生子。可是,我的妻子是素如,我做不到强迫素如……素如不愿孩子被我作为工具,她不愿生,我便不生。”
    “于私,我对不住慎微。于公,我只能牺牲他。我是宗主,我与臬司仙使职责不同,我最重要的使命是保护传承,保存宗族香火。”
    “就算没有你的出现,就算慎微不逼迫景行宗用五彩通灵玉救他,我与长老们也已商定好,若景行宗传承再不见转机,便要动手给慎微换上五彩通灵玉。他是最有天赋的臬司仙使,是我们的不二选择。”
    这些话景昭压了不知多少年,终于说出来,他觉得身上轻了许多。
    然而,景昭并没有觉得解脱,而是失力地摇晃了一下身子。
    他沉默着。
    童殊也沉默着。
    他想,景行宗奉天执道又如何?仙道之首又如何?
    不过就是另一个芙蓉山罢了。
    都被荣光与传承捆绑得寸步难行。
    这样精于算计的景行宗并不比芙蓉山高贵,景行宗的野心与欲望甚至更重。
    若是没有律规约束和天道监督,景氏只会走向比芙蓉山更可怕的深渊。
    童殊烦透了这些冠冕堂皇的传承。
    传承应该薪火相传,造福泽众。所有限于血脉、限于姓氏的传承都是虚伪和贪婪的。
    童殊喘了口气,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又因为过于平静而显得不真切。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目光无处安放般,最后还是无奈地落在了那串奇楠手钏上,他不想提那些血淋淋的传承,只慢慢地说:“你们曾清洗过一回他的记忆。待我离开后,你们再清洗一次他的记忆,便能将他牢牢地留在景行宗。上一回你们清洗他记忆,大约是有所顾及怕伤到他,这次不必有所顾忌了。五彩通灵玉不死不灭,你们再洗他记忆不必手下留情,务必洗得彻底。”
    景昭骇住了。
    童殊说的,正是他与长老们计划好的。景昭没想到童殊连这一层都推算出来了。
    听到这里,景昭知道身为宗主他彻底赢了,没有人会来跟他抢臬司仙使了。
    然而在得到全然的赢面时景昭却感到沉沉的钝痛,童殊说得如此绝决,完全不留余地,不像是口头说说意气用事。
    童殊是真的要与慎微割席断交。
    景昭想,我听到时尚且会难过,等慎微知道了……景昭不敢想。
    景昭真切地觉出自己虚伪又贪婪,正如童殊说的,红脸白脸他都想要唱全。
    他无力地道:“我们景行宗因臬司剑难驯,代代仙使饱受心魔困扰,是以我宗经过数代琢磨,有了一套洗去心魔的法子。如果我们当真下死手,慎微永远都记不起你,你当真要那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童殊大声笑了起来,他避开了景昭探究的目光,眼睛努力睁大,仰面压住了要夺眶的泪意。他不允许自己此时居然会脆弱地想哭,于是他说话便放得很狠,他要用足够的凶狠地镇住那些糜烂龌龊的做贱情思。
    他厌恶没用的自己。
    他脸上的笑意散在清晨的寒意里,他的声音比外头呜咽的风雪还要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祝愿他成为旷古未有、流芳百世的臬司仙使。”
    世间既有景慎微,何必再有辛五。
    景昭听着童殊语气格外重的话,心中一阵紧绞。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素如要离开他,他好像一眼就望见了“景惜暮”未来苍白的人生。
    蓦然间,他眼中生泪,难以压制。
    童殊沉默了片刻,将案上的奇楠手钏朝景昭的方向推过去,道:“恭喜你们景行宗,永无后患。”
    童殊头一回发觉,奇楠手钏居然也可以是冰凉的,离了人,它不过是一串死物。
    这串珠子一直跟着他,会随着他的体温变化,在他虚弱疲倦时,珠子微热;在他兴奋愉悦时,珠子温热;而在他被反复研磨要害直捣着顶入云端时,那珠子又在浸透的汗意里变得滚烫。
    景昭不敢上前接奇楠手钏,那不是他能动的东西。他有预感,若是他敢把童殊的奇楠接下来,景决会跟他玩命。
    景昭尚未动作,童殊又拿出一物。景昭定睛一看,那是之前他送童殊的通灵玉牌。
    通灵玉牌,是用景决身体的五彩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