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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了声音。童殊见景决如此郑重,心中已了然几分,道:“五哥,你有办法?”
    景决道:“晋真人前的回溯,能休整元神,畅通经脉,洗涤金丹。柳棠的金丹早有悟道境的灵海,却因无法开启回溯,晋不了真人。”
    童殊道:“他的金丹不知因何蒙了一层黑气,怕是会扰乱神智,阻碍晋阶。”
    景决道:“不止于此,他自己还封闭了回溯。”
    这一样,是童殊没想到的。
    果然景决晋过两次真人更有经验,童殊蓦然想到什么,心尖上跟着一颤——景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景决做过类似的事情。景决这一次晋真人,就强行延迟回溯,差点也要封闭回溯。
    是为了他。
    童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垂下眼睫,掩住了情绪。
    景决接着道:“只是他为何封闭回溯,我不确定。”
    童殊对此已经理出头绪,道:“一来师兄金丹有异,被黑气束缚,怕是回溯时修为暂减,受不住黑气侵袭;二来,师兄知道自己树敌太多,没有庇护,不敢回溯。”
    景决道:“如我所想。”
    童殊道:“不过,现在师兄可以回溯了。黑气侵袭,我有办法替师兄抵挡,我也可以帮他护法回溯。”
    景决道:“只是回溯也有风险,而且柳棠回溯后若顺利晋了真人,只怕也多不出多少时日。”
    童殊黯然:“多出一日便是一日吧。”
    两人默了一阵,景决道:“我可替他启动回溯。”
    童殊道:“也好,我下不去手。”
    景决抬眸瞥了他一眼,童殊一激灵,直觉哪里不对。直到替柳棠的回溯启动完毕,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年景决的回溯是他启动的。
    他对柳棠下不去手,当初却对景决就下得去手。
    这叫他如何解释不是亲疏有别?
    下了城楼,回到清风楼前,人群未散。
    景行宗行者将清风楼围得滴水不漏。
    人群不再冲撞,一个个伸着脖子,朝着城楼的方向,似乎还想听长琴与琵琶合奏。
    那假傅谨站立在人群前头,见着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景决背着的柳棠,笑吟吟地主动问话:“臬司仙使与鬼门魔王果然是天作之合,连柳棠也因着姻亲跟着鸡犬升天了呢。”
    这话语气是好,话却不是好话,正戳着景决脊梁骨,果然引来众人暗幽幽的打量目光。
    景决并未因此将沉睡中的柳棠放下,童殊去接,景决凉凉地扫一眼童殊。
    童殊之前已与景决就此争执过一回,有了争败的经验,童殊这次乖乖地收手。
    好在景行宗行者极有眼力,办事迅速,片刻之后便有人抬了担架,接过了柳棠,送入了一辆马车当中。
    假傅谨笑吟吟地见这一番动作,道:“也不知臬司仙使如今还收不收柳棠的罪证?”
    说着递过来一箱东西。
    众人忌惮景决威势,目光暗暗地在那箱东西和景决身上流转。
    景决面无波澜道:“收下。”
    立即有景行宗行者来接了箱子。
    假傅谨满意地笑道:“芙蓉山虽不是什么奉天执道的仙门,倒也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今日我们大义灭亲送出柳棠,为的是还被柳棠诛杀之人一个交代。也盼景行宗能秉公持正,给大家一个公道。”
    景决冷冷道:“不劳颜回尊费心。颜回尊管好自己才是。”
    景决在众人面前素来少言寡语,多说的后半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只是这些年里,大家极是敬畏傅谨,并没有人敢向假傅谨投去异样目光。
    假傅谨施然道:“我若有什么,自会自裁以谢天下,不会给景行宗添麻烦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反而拿不准后面的信息了。
    童殊听出了假傅谨此番之意是要叫景决处境艰难,他几次三番要接话,都被景决按住了手。
    童殊想到之前在酒楼中听到的大家对景决乃至景行宗的非议,心中更是自责。
    信仙与山猫不知何时已走到童殊身后,冷冷望着众人,盯得众人脊背发凉。
    那假傅谨试探几回,见童殊皆未出口,便无趣地收了话。
    可童殊的麻烦还有,那栖霞仙子早在他出城楼时便望眼欲穿地看着他,此时一双美目只在他身上,叫他再也无法熟视无睹。
    众人热切的目光转移到童殊与栖霞身上,童殊无奈地想:这才是大家久久不散的缘由。
    人果然都是爱瞧热闹的。
    童殊叹了口气,朝栖霞仙子走去。
    栖霞身为一个女子,追慕童殊许久,又苦等多年,早已是情根深种到不顾矜持了。
    此时头一回见童殊不避她,竟是主动朝她走来,她抑制不住地眉目生情。
    童殊在栖霞面前站定,左思右想,正要开口。
    栖霞却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童殊一愣。
    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栖霞定定地瞧着童殊,红唇抿了又抿,手指紧握深陷掌中,似是下了极大决心,才解了佩剑,未语已是红了眼眶,道:“我知道你一直回避我,是不愿叫我难堪。是我自己执迷不悟,不得解脱。如今……”
    她望了一眼面色肃杀的景决,接着道:“如今,知道你已有良配,我不该再叫你为难,今日将此剑还你。”
    说到此处,噙着泪,忍痛将剑送出。
    童殊措手不及,原以为很是难缠之事,没想到栖霞仙子竟是半分不叫他为难。
    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难做到她这般大度得体。
    童殊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栖霞那盈盈目光。
    栖霞深看着童殊,道:“我原还存了侥幸之心,若臬司仙使今日与你划清界线,栖霞山便是与众为敌,我便是不顾女儿颜面,也要与你一道。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
    童殊诧异地抬眸。
    栖霞道:“我凡事晚他一步,甘愿认输。只盼今日还你佩剑,你往后不要再避我了,可好?”
    她将剑递到童殊手中,一行清泪滑下娇颜。
    童殊只讷讷道:“好。”
    他只觉这剑无端沉重,又在瞧见栖霞泪光时,心中不忍,将剑推回,道:“这把剑本就是赔礼,承蒙仙子不弃,还请仙子不要返还。”
    栖霞手中一沉,重握回了剑,泪中绽出笑意道:“那便谢谢陆公子了。”
    她说完,环视众人,朝着景决,忽然高声道:“我栖霞信陆殊为人,还望景行宗早日还陆殊清白,五十年已不可追,莫再错失时日。”
    她这一句,说得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声音灌了灵力,字字有力地传到各人耳中,叫那些想戳景决脊梁骨又想瞧她热闹的人都低下了头去。
    假傅谨面露不快,恨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