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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了襟口。
自袖中滑出那枚五彩通灵玉牌,对着玉牌发出一道召令。
转眼一个黑影跃来,童殊让了一步,黑影落在窗边, 对他行了一个揖礼, 目光落从他略凌乱的衣襟上扫到床上景决同样略凌乱的衣襟,十分得体地敛了目光。果然如童殊预想那般, 放松了防止童殊走的警惕。
然后用惯常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道:“童公子召我前来何事?”
来人是景桢, 他是乾玄九子之首,修为乃九子最高。
此人昨天曾拦童殊找柳棠,是九子中最不好说话的一位。童殊见是这位来,直接省了周旋的话,开门见山道:“乾玄阵可有失过手?”
景桢面无表情道:“九人之阵, 从未失手。”
乾玄阵按人数分三等,九人阵,七人阵, 五人阵。九人阵威力最大, 确实从无败绩。
童殊轻笑道:“也就是说, 只要你们九人全齐,当世无人能破?”
景桢严谨地道:“大致如此。”
童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若对你九人各个击破呢?”
“九人互为犄角, 并无破绽可供人趁虚而入。”
童殊似笑非笑道:“我不认同。”
景桢面上终于有了点表情,疑道:“为何?”
童殊道:“你现在在我面前,与其他人形成犄角之势了吗?”
“没有。”景桢硬梆梆道,“但这是并同寻常之态,因童公子与旁人不同,又是以玉牌下的召令,我才会应召离阵而来的。”
“那你如何保证你们不会因为别人离阵?”
景桢肯定道:“不会。”
“为何?”
景桢一脸正色道:“我们现在只听您与辛先生的命令,旁人调动不了我们。”
童殊涌上笑意,对景桢嫣然一笑,凑近了对方,道:“这样啊,也就是旁人并无机会像我如此近距离的与你说话?”
童殊的笑容是很难让人抗拒的,连景行宗修为最高的臬司仙使也拒绝不了,景桢自然也没有抵抗力,当即脸可疑的一红,踉跄了一步,站定答:“是。”
“那真是对不住了。”童殊眼里精光一闪,只要对方有一丝的松懈,便足以童殊得手,近距离一个定身咒落下,对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中招了。
因为不能让景桢离阵太久,他留了手,只落了极轻的一个咒。
“你——”景桢终于破了功,又骇又恼地道。
身为一代魔王,为图省事,竟然对一个修为低于自己的人用上了美色计,童殊丝毫不觉得丢人,毕竟他也不忍心对景决的手下下重手。
他笑盈盈道:“你放心,只要三个周天,你能就动了。之后你立刻复位,无论谁来都不能离阵,一定要保护好辛先生。我想你们尊主也一定嘱咐过绝不能让辛先生出事。辛先生是你们的第一保护对像,只要护好他,你们就算完成使命,这个你该懂得。”
景桢却道:“童公子,我们尊主不是这般吩咐的。”
童殊已经迅速地装回夜行衣,急步走到门边,他没有停步,三个周天以景桢的修为很快就能完成,只要多说几句话便能拖延过去。
景桢的声音在童殊手摸上门栓上时响起:“尊主说的是——您和辛先生一样重要。若你出事,辛先生也会不好;若您丢了性命,辛先生也不会独活。”
童殊手指凝在门栓上,他回望景桢,见对方神情郑重绝不有伪,心中微微颤起,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鉴古尊。”
景桢追着道:“所以即便这样,童公子还是要走吗?”
童殊若有所思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景桢万年冰雪的脸上,突然现出掩藏不住的激动神色道:“您能不能告诉我,辛先生就是我们真人罢?我们的真人,没有殒落?”
“……是。”
听到洗辰真人还在——景桢一个成天挂着棺材脸的七尺大男儿,竟然,眨眼之间,红透了眼眶。
他克制着哽咽道:“辛先生是我们真人,那么,您肯定就是鬼门魔王了。如是,您更不能这样走了。您是……没有见过真人那五十年如何过的,也没有见过真人身殒时的样子,您真的不能这样走了。您不知道,若你出事,意味着什么。”
童殊曾经非常隔应景行宗。
一方面觉得景行宗人六亲不认,毫无人性,违背人性极不正常,只怕有朝一日全都会成疯子。
另一方面又被景行宗莫名其妙的特殊友好搞得非常抓狂,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他现在觉得景行宗这两方面的特点,都挺讨喜的。
他听着景桢说着话,心中跟着一颤一颤,很没有魔王风度的差点也要动容地跟着哽咽。
景桢说的景决那些事,他以后会一件一件地问景决,但是现在,他必须走了。
他少有的,对景桢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道:“你很聪明,你几句话已经拖延了两个周天的时间,但是,不好意思,我必须在你解咒之前走,不能如你所愿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分得清轻重,我不会出事的,你护好洗辰真人。”
童殊说罢,闪出门外。
也不知他用了哪种飞行术,悄无声息没了身影。
景桢定在原地,加速着运转周天。
然而等他三个周天运完之时,他已经有自知之明的发现,他追不回童殊了。
景桢焦急、懊恼又自责。
但常年的训练有素还是叫他迅速地冷静下来,童殊说的没错,他现在只能快速归位,守好阵护好景行宗的支柱——洗辰真人。
他正要动作,忽眼角瞥见床上微动。
这微小的动静,却如巨石砸进水面,溅起无数水花,他大骇之下,连走几步,焦急地轻声劝道:“真人……真人莫急,童公子说他不会有事的,您不能醒!”
然而,景决若是能劝得动,便也不会自殒了道体。
是以,景桢惊怖地发现,景决微微颤起眉,似要醒来。
景桢这下当真是急傻了。
他知道应该劝。
却又知道自己是没能耐劝的。
景桢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有更多动静而惊着景决,只恨自己修为浅薄,无力施为。
眼睁睁看着冰凉摄人的剑意自景决身上倾泻而出。
剑修守心难,旁人想要控剑修的心亦难。
到了无锋境剑修,就算被人偷袭攻心,也不可能失守很久。
尤其,这个剑修还是景决。
那个杀伐决断,无人能劝的臬司仙使。
正在景桢焦虑攀上顶峰之时。
忽然,心中一静。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压住了一切焦躁。
不明缘由的,他鬼使神差回了个头,见身后空空如野。
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