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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锋一针见血,才不轻易开口。他一定是把景决惹得极不痛快了,才叫景决一反常态,字字逼人噎得他差点吐血。童殊只好坦白从宽,诚恳地道:“我这人最怕麻烦别人,可我不仅欠你一条命,重生之后一直在麻烦你,不仅没有报答你还一直惹你生气,我十分过意不去,总惹你生气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好好改正,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辛五动作很快,已经替童殊包扎好了,之前虽是气场冷重,手法却是轻之又轻,童殊全程几乎没感到有什么疼痛,只在他这句话落音之时,感到辛五手上一重,童殊痛得咝了一声,硬生生忍住了收回手的反应,同时听辛五冷冷问道:“过意不去,所以你便好言哄我,好意谢我?若更加过意不去,又待如何?你无非认为,我欲挟恩图报,要你为我所驱使罢了。抑或者,我有不可告人的用心,想要利用你鬼门君的名号,做些你眼里正道人士道貌岸然且可恨可耻之事。”
    与此同时,童殊手下一空,双手垂落下去。他一颗心就跟那失去捧扶的双手一样,重重地往下落,他想也没想,伸手就拉住了辛五的手,连连张口,却发现千千万万的字词都不够用,只苍白地道:“我只是——”只是什么,他本就打算只要景决的要求不是伤天害理,他都要万死不辞的,知恩图报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他方才所言字字发自肺腑,可景决不仅毫不受用,甚至还十分抗拒,显得他又离题万里,于是又道,“我不是——”
    辛五却似对他接下来所言了然于胸,他眼里的锐光缓缓散去,对童殊摇了摇头,把手慢慢从童殊手里抽出来,道:“与其多言其他,不如你善待此躯,陆殊的躯体千疮百孔,现下这躯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你以为你还有命,再重活一次?”辛五话中之义震耳欲聋,声音却淡而漠,竟似有两分心灰意冷之感。
    童殊心口的位置,随着辛五抽走的手,沉闷地炸了一声,空荡荡的,满是冰凉的回音。
    温酒卿一曲惊醒,提身便往阙楼上跃。她双手一边搂一个阴童,速度虽然不如平时,但也已经极快的了。魇门阙再高,于她不过是一步之遥,此时却觉远在天边。只因在那阙楼之上,有一个人,会弹五弦琵琶,会《天命》,会为魇门阙为挺身而出,会识破魇门阙的禁制无声无息的藏身其中,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可能。她心中又惊又急,一边在陆殊或许还活着的狂喜中,一边又怕再一次大梦初醒,她恨得多长一双腿,生怕晚了所有可能就此幻灭。五十年,多少个日夜,她幻想过无数次陆殊回来,如今梦想成真只在几步之遥。温酒卿上了阙楼,将两个阴童安置在殿外,步子猛一踉跄,有些不稳地冲进大殿。
    然后就看到殿中两位男子,其中一位双手裹着绷带的男子拉住了另一位男子的手,正对视着。而这两位男子,外貌看起来都不像是陆殊。狂喜之情陡地掉了半截,温酒卿内里一阵翻涌,她本就有内伤,实在受不了这般大喜大悲,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她大声质问道:“来者何人?”
    童殊猛地回过神来,说不上如何胡乱撤回了手,错目间瞥见辛五低头瞧着手上空荡荡的位置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一时间只觉心乱如麻方寸大乱。而此时温酒卿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试探和急切再一次传来,他一时顾不上那么多,只强行忽略了那一闪而过的烦乱,童殊扭过头去,蓦然见到温酒卿一身烈焰红衫立在殿门内,喉咙泛起久违的酸楚,他道:“温姐姐。”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温酒卿。不用确认,不用怀疑,一阵大喜漫上心头,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连滴眼泪都未曾掉过的温酒卿眼底一热,红了眼眶,她道:“小殊,你回来了?”
    童殊眼一热了,用力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温酒卿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陆殊回来了,这意味着,这五十年,终于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又断更这么久。期间孩子病了一个多月,且又换了三个阿姨,不断地在适应适应适应……每天都手忙脚乱的。带娃的每天都是挑战,总有出其不意之事。前几天有读者提醒我该更新了,猛一看居然已经这么久了。我目前并不想放弃更文,只要有时间,我都会继续写完。若当真没办法保证一定的更新,我会解V,以减少你们的损失。不过,大家都说孩子越大越好带,妈妈慢慢就有自己的时间了,前景是光明的,我也希望能好好更完。只要有时间,我不仅想更完这一本,我还想把自己想写的故事都写完。
    再一次抱歉。感恩坚守的各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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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重见
    当年, 陆殊方离开,魔人们忌惮陆殊还会回来, 都在观望, 还对魇门阙保留着九分的敬畏,温酒卿治道魔界还算顺风顺水。
    后来陆殊被囚在戒妄山下,大家仍不敢轻举妄动,众人始终觉得陆殊上天入地如入无人之境, 那戒妄山再厉害也不定能囚得住陆殊, 并且就算洗辰真人也并不能在哪次对战中完败陆殊,慑于陆殊的余威, 温酒卿治道魔界尚不困难。
    后来便是年复一年, 大家从看好戏到观望再观望,一年年的,时间把敬畏越磨越平,日子一长,那些个有心思的便坐不住了。有怨的报怨, 有仇的报仇,都想来找魇门阙的麻烦。可不管那些个暗中之人再怎么想,陆殊毕竟还没死, 只要没死就可能再杀回来, 加上温酒卿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暗波涌动还爬不到明面上,魇门阙还算相安无事。
    直到——直到陆殊的死讯传来。
    那些曾经吃过魇门阙苦头的人再也坐不住。一开始试探温酒卿,后来便是车轮战到魔市来闹事, 从小打小闹到大张旗鼓,最后便发展成兴师动众。
    温酒卿在魔界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五十年来敢单独来挑温酒卿的人也只在近期出现了一个姚石青,招架一次两次还行,但架不住那些魔人车轮战的挑衅。加上温酒卿还养着两个阴童,已是捉襟见肘,苦苦支撑。
    个中困难,不难想象,童殊喉咙哽了哽,往前走了几步。
    温酒卿亦前进几步。
    彼此看清了脸,魇门阙大殿高又大,纵深五十丈,他们相隔五十年,从这头到那头,走完这五十丈,似乎就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