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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这么巧的。
    他遇事从来不会真的着急,在心里重复了几遍,便真的强行按下惶虑。
    他仍是侧耳等待片刻,再无琴声传来,想是那两人真走了。
    那两人养了这么一坊鬼,被破时又无意坚守,拱手相让,只是警告地出了一声调子,是要做什么?童殊隐隐觉得,那两人当中一定有人认识他,这个魇阵好似专为等他回来一般。
    散鬼们黑压压的越聚越多,弥漫着一股绝望又躁动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同归于尽。
    白发老妪无声地对童殊张着口型:“陆先生,求您快快送我们走吧。”
    青面掌柜面无表情站在最侧边,望着童殊的目光是死一般的沉寂。
    童殊转脸,对辛五道:“五哥,你知道我是谁,定然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接下来的事情,你若是看不惯,便请先走。若要拦我,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辛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片刻,垂下眼帘,睫毛投下两排淡淡的阴影,他的面色在强行调动修为后,又显出病态的苍白,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重伤,一个多月也没好利索。
    童殊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难安,良心发现自己说话重了,待要再添两句,辛五已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魔王魇镇阵,是陆殊的成名阵法。
    此阵在陆殊鼎盛时期,能摄上千人。阵中之人,对他惟命是从,有如行尸走肉。
    他可以给阵中之人刑苦,也能给极乐;刑苦难忍,极乐昏心,入阵之人大梦一场,痛彻心扉。轻则神智不清,重则身死道消,令人谈之色变。却也能洗心涤神,叫人抛却前尘,重新做人。
    童殊已经五十年没干这老本行,有些手生,他灵力有限,凝神于指尖草草画几张魇镇符已是元神疼痛,只能做成很难看的四张小旗,东西南北各插了一张。却还是少了一把五弦的上邪琵琶,这宝贝已不知所踪,手上空空,他兀自摇头。
    青面掌柜从铺子里取了一把破破烂烂的琵琶出来,童殊接过,这是一把最常见的四弦琵琶,而且还断了一根弦。好在,也够了,用魔王魇镇阵送这些散鬼走,比困住有道行的修士容易得多,以他现在的微弱修为,三根破弦,只要配上合适的魇镇曲,并不算难。
    他盘腿而坐,以手托腮,思索片刻,转轴两声破空响起。
    他先后弹了《往生极乐曲》与《百鬼升天调》。
    这琴声似在无穷处响起,又似地狱深处的叹息,先是浓浓的悲悯,再是轻快的清唱,听得叫人动容,叫人舒畅,每一根骨头都要妥帖地回归原位似的。
    缥缈间有彩纱的女子从天而降,落在散鬼中间,她们劝诱着,哄引着,将这此执迷的鬼带离黑而长的街。
    当层层的鬼影散去,童殊转调一声高亢的尖啸,这条魇坊自街头的高高牌坊开始崩塌,楼宇一座接着一座倒下。
    白发老妪在黑色的霾尘中回头来望,她满脸红泪不止,对童殊微微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再将童殊送他的招魂符绑在手腕上,轻轻唱起他儿子常听的夜曲。
    这个老母亲,在往生路上也不忘要叫上他儿子。
    曲毕,童殊缓缓张开眼。
    魇坊只剩下空荡荡的废墟,路边的白骨和蛛网缓缓消褪,那些吵闹声如潮水般退去,一切渐渐归于宁静。
    他收指,随即那把破烂的琵琶凭空消失——被那青面掌柜收走了。
    童殊两手空空,十指鲜血淋漓。太久没弹琴,加上又是这副虚弱的身子,十指受不住琴弦的锋利和强行运转的灵力,全都破了。
    童殊瞪着虚空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一场大梦,我也该醒了。”
    说着想要站起身,他刚攒的微薄灵力耗尽,元神虚弱,四肢刺痛,一个趔趄,又摔回地上。索性四仰八叉摊在地上,望着渐渐散开的魇霾出神。
    须臾,有一道清而缓的脚步声传来。
    童殊一偏头,瞥见废墟尽头,走来一袭灰白的身影。
    原来辛五一直在此守候。辛五可能并不赞同,但能做到不横加干涉,已是极致的修养和对他莫大的尊重了。
    辛五身形清瘦颀长,行止端雅,玉白得过分的面容在夜里爠爠发亮,童殊勾起笑,等他走近了道:“五哥,我现在又累又痛,走不动啦,你是带我回去,还是在这里看着我?”
    辛五面无表情凝视着他。
    童殊嬉笑道:“你若不看着我,我可是会跑的。”
    辛五神色沉沉,脸色已是十分苍白,一语不发地蹲到童殊身侧,用不知从哪找来的白布条将童殊的十指包扎住了。
    整个过程,辛五都双唇紧抿,一脸极重的寒霜,不同于平常的淡漠,此时他毫不掩饰地散发着随时要爆裂发作的可怖气息。
    剑修的怒气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童殊非常识相地垂头、闭嘴、扮乖。他想,一个剑修能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容忍至此,实在是非常难能可贵,辛五为了完成监视他的任务真是费尽心力了。
    辛五包扎完他的十指,也不在知想什么,端着童殊双手凝视半晌,脸上的霜意不减反增。童殊是真的感到害怕了,辛五仿佛随时都可能剁了他的手,要替天行道废了他这个魔道头子。
    出乎童殊意料的是,下一刻,辛五却弯下腰,黑着脸将他捞膝抱起。
    第14章 钟鸣
    童殊微微睁大了眼,他不知倒在辛五怀中多少回了,只有这一回是清醒的。
    辛五看着文弱,胸膛却坚硬有力,他侧头靠在辛五侧肩,看着辛五领口上一截雪白的颈子,喉结上下一滑正做着吞咽动作,像是正忍耐什么。
    这是活人的体征。
    他蓦地想起辛五那仿佛没有的呼吸,难得有与辛五如此接近的机会,自当探一探。
    辛五的心脏近在咫尺,童殊一只手放上辛五左胸,还来不及稍稍按下去听心跳,便被辛五冷冷一声制止住了:“停手。”
    只差一步就能听到,童殊才不管,掌心往上贴,遂被辛五坚决地捉住了。
    握着他手腕的是一张冰凉的掌心,在清寂的夜里泛着凉气,毫无人气,童殊瑟缩了一下,心中发凉,本能地要挣脱。然而扣着他的手非常坚决,微微生疼。童殊薄愠道:“你放开我。”
    辛五冷声道:“你是在要求我?”
    童殊愠气上攀:“是。”
    对方的怒意却似比他还高:“我方才要求你的时候,你听了吗?”
    童殊乍舌,现世报来的太快,他一时僵了僵,没有出声。等了须臾,对方果然没有同意他的要求。
    概因对方太过理直气状理所当然,童殊被怼的无话可驳。他当时只觉哪里不对劲,待对方已经不再理他终结了此次对话时,他才惊觉:方才吵架本座好像输了?
    童殊吐舌,好在他心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