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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不过是做了牺牲。
    “殿下的意思是——祭台上……祭台上哪里能埋火药呢?”
    “你不知祭天的规矩。”齐峻摆了摆手,去年知白刚到宫中,虽然为皇后延寿技惊四座,到底根基还浅,并未能参与祭天,自然看不到,“祭台是汉白玉石砌成,自然无处可埋火药,但祭天需用九鼎,这九鼎中主鼎有半人多高,两人合抱之围,里头大半都是香灰,想要埋点火药实在不难。”更要紧的是旁人多半不知木炭硫磺之类凑起来便是火药,便是见了也未必能窥破其中奥妙,一旦炸过,谁还会管里头有什么呢?
    知白打了个冷战。他见过尸体,从前在山中修行,野兽的尸身是见过的,进山被野兽撕扯吞噬的尸身也见过。所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虽自诩万物之灵,在天眼看来却与草木虫蚁无异。修行之人眼中万物平等,且生死本有命,半点不由人,纵然是看见了稀烂的尸身,也不过是掬些黄土埋了,让人入土为安,再念几句往生经罢了,知白心里,对此素来是不起波澜的。所谓慈悲,不过是慈悲二字而已,他可以耗损修为给全宫枉死的中人宫女们超度,可是他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触——此时此地此因而死,在人看来是冤枉,在天看来却是命数,与那些寿终正寝之人并无两样。
    但是此时此刻,想到齐峻也会被一声轰响炸为焦尸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当初在昭明殿,看见那个被炸得半边身子都焦炭一般的小中人时,他只有一丝叹息罢了,可是此时再回想起来,只要稍稍想到那张半面焦黑的脸会换成齐峻的……
    齐峻说了半天,才发现知白两眼发直神色空白,不由得打住了话头:“怎么了?”
    “啊?”知白仿佛突然回神,情不自禁又打了个冷战,“那怎么办?若鼎中当真埋有火药,如何是好?”
    齐峻莫名其妙:“方才我说的话,你竟都未听见?神游天外去了?”
    知白报以更莫名其妙的神色:“殿下方才说什么了?”
    他极少露出这种呆呆的神色,齐峻不由得有些担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角:“如何出了这些汗?”殿内虽烧起了地龙,但也不曾热到这个地步。再摸摸他的手心,也是一层冷汗,齐峻不由得就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一身冷汗?快传御医来!”
    知白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然被汗湿了一层,软缎中衣贴在背上,一阵冰凉。他有几分茫然地由着齐峻把他架起来推到床上,心中还有些糊涂——这是,害怕么?这种感觉他只有一次经历过,那是他七岁的时候背着师父偷跑出去玩耍,却迎面遇上了一头狼。那正是隆冬季节,狼饿得肋骨尽现,看见他时一双眼睛都放出绿光来,死死地盯着他。而他把身体藏在枯树后面,看着那狼一步步靠近,身上的冷战从头到尾都不曾停下来,直到师父赶来,他才发觉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汗浸透了。只是,齐峻明明也不是狼,为什么他此时此刻,会如此害怕?
    第44章 祭天
    祭天的祭台在宫城南角。九层高台,全用尺高的汉白玉石条砌成,四周则是偌大的广场,铺着雪花石板,打扫得纤尘不染,正午的阳光照下来,明晃晃的。
    高台之上是九鼎,皆以青铜铸成,主鼎居中,八只从鼎左右雁翼排开,由大而小,最小的也有两尺高径尺粗,外铸饕餮纹,双耳蟠龙,四足攀虎。左边四只从鼎中分摆彘、豚、犬、鸡四样家畜,右边四只从鼎则摆放鹿、狼、狐、雁四样野物,中间主鼎之前置条案,上摆马、牛、羊三牲,皆是昨日刚刚宰杀之物。鼎下堆积沉香木柴,准备燃烧祭物,以飨神明。
    真明子高踞祭台之上,手执祭天文书,眼角余光却不时扫视主鼎。虽然尚未开祭,但条案上本设有香炉,其中燃着檀香,乃是为祛牺牲的血腥之气。这也是火,若有点火星儿溅到主鼎之中……真明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将目光移向台下。
    祭天本是皇帝亲为,但敬安帝近日风寒初愈又添秋痢,腰虚腿软,祭天这样繁琐的仪式实在顶不下来,若是台上失仪,便是对神明不敬,故而只得让皇子代祭。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位,究竟由谁代祭还费了几分周折,最终还是敬安帝拍板——太子身为储君,自应代祭。
    吉时将至,百官齐聚,各着官服跪拜于广场之上。四名皇子因是皇家血脉,可至祭台之下,率百官而拜。齐峻为首,从广场入口处缓步进来,身后依次跟着齐嶂和贤妃所出的三皇子,而四皇子年纪实在太小,只得由大伴抱着跟在最后。
    齐嶂跟在齐峻身后,身上一阵阵地忽冷忽热。齐峻今日穿玄色太子袍服,深黑色缎面上绣了八条金龙,只比敬安帝的袍服少一条龙。除他之外,其余皇子均只能穿寸蟒团花袍服,单只这一样,就区别出了身份高低。
    齐嶂低着头,看着齐峻在地上拖过的玄色衣摆。天寒地冻,皇子们在袍服外都罩了披风,齐峻今日穿的是一条红色狐皮披风,据说是因今年天寒,敬安帝又病了,他便将自己份例中分得的貂皮都献给了敬安帝做衣裳,自己只用狐皮。如此一来,宫中无人不说太子孝顺。
    齐嶂在袖中暗暗捏紧了手指。皇宫是什么地方,纵然今年的貂皮份例都让了人,难道就再没有貂皮的披风?偏齐峻要穿这狐皮,分明是在做戏博个好名声罢了。虽是狐皮,进贡的东西也是上好的,颜色均匀鲜艳,看在齐嶂眼中像团火一般,灼得他眼球生疼。一时之间他恨不得扑上去把齐峻打倒在地再狠狠踏上几脚,一时又想到一会儿祭天过后齐峻就会化作一团飞灰,他便是未来的君王,无数思绪在胸中涌动,以至于耳中虽然听见一片低声惊呼,却仍是要过了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只见跪伏在地的百官已然都有些失仪地抬起了头,有些沉不住气的还用手向空中指指点点。齐嶂也随着抬起头,才发现停歇在昭明殿的鸾鸟不知何时竟飞了过来,正在他们四人头上盘旋,似乎还有意落下来。
    齐嶂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鸾鸟为何会飞过来?究竟是不是想落下来?会落在谁的身上?若是落在他身上,那岂不是说——齐嶂浑身一阵阵发热,恨不得伸手去将那鸾鸟扯住,扯到自己怀里来。紧接着他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一回头,三皇子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二皇兄如何站住了?”
    齐嶂这才发现自己落后了齐峻一大段路,方才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齐峻却始终未曾停下脚步,现下已然越出众人,走到广场中心去了。他正要拔腿跟上去,忽然众人一声惊呼,那在半空盘旋的鸾鸟竟降落下来,环绕着齐峻来回飞动,似乎与他极为亲近。齐嶂的脸唰地白了,耳边只听不知谁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