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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下腰在皇后耳边低声道:“殿下过来了。”
再说是庶母,叶贵妃也要避嫌,既然齐峻来了,她也就起身告辞。皇后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气,转头看到齐峻进来便抱怨道:“不管做什么事她都要插一脚,本想着仔细替你挑几个人的,看看——”指了指矮几上的画像冷笑道,“选教司也能耐了,一股脑儿全给我送过来,只怕那些真是好的又不知送到谁手里去了!”
“母亲不必这样细看。”齐峻亲手端上参茶,打断了皇后的抱怨,“这些文官家中的女儿,母亲看着性情温顺的择两个良娣也就是了。”
“良娣?”皇后有些莫名其妙,“那太子妃呢?还有良媛、承徽,难道都随便挑?”盛朝规制,太子可有正妃一,良娣二,良媛四,承徽十,依皇后的意思,就是一次不挑全,至少也挑一半,难得此次各官员家的女儿都参选,自然要好好挑个够。
说到这里,皇后又高兴起来,从自己身后取出十几幅画像:“瞧瞧,幸好母后早就打听过了,这些都是好的,你来瞧瞧——”
“母后——”齐峻声音略略一高,又压了下去,神色间透出几分难以遮掩的无奈,“初次选妃,既是要选正妃,再挑两个良娣也就足够了。想来二弟那里,也不过是挑两三人罢了。”哪有一裹子把东宫里所有位置都选齐的?若是一选就是十多人,外头要怎么议论他这个太子?难道他别的地方不能肖父,偏在女色上肖父吗?
皇后犹自有些不服气:“你是太子,他如何与你相比!”
齐峻摇了摇头,不再试图说服天真的母亲,只是道:“母亲听我一句话便是。”
皇后虽然很不明白,但每逢儿子这样郑重其事不容置疑地说话时,她也只能听从,遂点了点头,将手中画像一一铺展开来:“既只挑几个,更要好生瞧着。这个是户部尚书的长孙女凌氏,年纪才十六岁,颇有才名。” 户部那是管钱的地方呀,手里有了钱才好做事,不然太子说起来好听,却没有私产,平日里打赏下人手头怕是还没有齐嶂宽裕。
“还有这一个,兵部侍郎幼女孟氏。”管兵部,那是有实权的地方,叶氏不也是有了军权才显赫一方的么。
齐峻微微垂下目光,暗暗叹了口气:“父皇已然见过孟氏,有意封她为美人。”
皇后大惊:“已然见过了?”秀女们入宫都是住于群卉殿,并不许随意走动的,敬安帝如何会见过?
“是今日一早,孟氏在群卉殿内百鲤池边散步,见池中新荷初发,一时有兴唱起江南小调,被父皇经过时听见,叫出来见的。”自然,什么一时有兴之类的,天知道是真是假,否则敬安帝早不经过晚不经过,怎么就那时候偏偏经过了呢?
“我,我竟不知!”皇后气得按着胸口,“此女行止如此不端,怎堪入宫!”
齐峻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呢?再是行为不端,敬安帝要封,皇后又能如何?为了一个美人与敬安帝闹起来不成?就是能闹,敬安帝有意的人,难道他做儿子的能去争夺?还有没有人伦了!再说,若是细究起来,入宫秀女行为不端,皇后这管着后宫的人也难辞其咎呢。
皇后到这会儿也明白了,孟氏都能被敬安帝看上,那些身份贵重的女孩儿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那凌氏——”
“凌氏身体孱弱,户部尚书已向父皇请罪,怕是孙女不宜生养,请特旨将其黜落。”身子孱弱不好生养的女子,进宫确实很难有什么前途。都说母凭子贵,又说是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弛,不管年轻的时候多得意,若是没有儿女,到得年华老去之时也不免晚景凄凉。但皇家要选,家里的姑娘除非是得了恶疾,不然是断断不能不参选的,而以凌氏的出身,只要才貌过得去,十之八九也会中选。当然,这里头也有特例,真是不宜入宫的,若该官员在皇帝面前得脸,皇帝也会照顾一下,在最后一轮挑选中将其黜落,这样既免了姑娘入宫,又不伤女孩儿的脸面和身份,并不妨碍之后出嫁。户部尚书这样做,倒是真心疼孙女,不过,也未尝不是要置身事外的意思——凌氏女,无论是做太子嫔妃还是做皇次子嫔妃,都是极好的人选哪……皇后瞪着自己挑出来的一堆卷轴喘了几口气,一甩手全摔到地上去了,颤着声道:“叶氏这贱人!”别的不说,孟氏秀女唱个歌儿都能被敬安帝听见,其中必定少不了叶贵妃做的手脚。
齐峻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将画像捡起来:“母亲,太子妃娘家有力自然是好,可也不必强求,只要女孩儿端庄稳重识大体就行了。何况,若太子妃出身太过煊赫,也太露痕迹了。”太子这个位置是难坐的,若是不显眼,徒然教人评论储君无能,可若是太显眼,又未必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皇后怔怔坐了片刻,眼圈就红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齐峻笑了一笑,随意浏览着皇后挑出来的秀女画像:“母亲挑的这些自然都是好的,总不致个个都被人算计了去。”
皇后拭着泪道:“只是出身都低,如何拿得出来?两仪殿那里,怕不是要尽着出身高贵的挑……”说着又恨起来。
其实皇后当初虽然是勋贵人家的嫡出女儿,可家族早已没落,说起来也没什么可夸耀的。齐峻温言劝了一会儿,皇后总算收了泪,将几轴画像摊开:“说起来,这个是四品殿前将军之女,瞧着是个好生养的,本想给你纳进来做个良媛,如今这样算算,倒还算是出身好的了……”说着又伤心起来,虽然她不怎么过问政事,也知道殿前将军只是个虚衔,既无厚禄,又无实权,她是想给儿子挑个助力,可不是要挑个空头太子妃。
齐峻听见殿前将军几个字,眉梢微扬:“可是赵镝之女?”
皇后还要细看画像下头的小字,旁边的芍药已经代答道:“正是赵氏女,闺名叫做赵月。”皇后挑人只看家世官职,却没记得赵镝的名字。芍药也没什么大见识,但长在细心肯干,记性也好,这小山一样的秀女像有六七十人,她居然能记个大致不差,立刻便答了出来。
齐峻仔细看了看,画中少女有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樱桃红的衫裙,拈着一枝白梅,也是笑靥如花的模样,虽则说不上是什么绝色美人,却也青春明媚。画工画秀女像务求逼似,以免出现画像与真人对应不上的情况,这画像上的少女身材修长健美,比之普通秀女的纤纤弱质颇有区别,倒真是符合妇人们说的好生养的身形。
不过齐峻看的倒不是这个:“殿前将军赵镝——儿子记得赵镝从前在西南那边立过军功,只是叶氏盘踞之后,将他排挤出来,才回京城挂了个闲职。”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叫冯恩将外头的人都遣开了,此时说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