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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会要讲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吧?比如,关于她和蒋焉的。李知来了劲,“你说吧。”
    “你还记得我之前转学的事吗?”
    “嗯?”这和他预想的方向完全不同,李知顿了一下,说:“记得。”
    他记得这件事,而且记得很清楚。
    当时代悦然还在上小学,五年级或者六年级,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着要转学。
    转学后,代悦然不适应新环境,哭丧着脸来找李知求安慰,李知冷着脸嫌弃她事儿多。
    后来他在饭桌上偶然听到的版本是,代悦然和一个同班的男生起了些冲突,她又抓又挠,把人家打得很惨,舅舅怕她再挑事,就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具体为什么跟别人起冲突,李知没刻意了解过,但他下意识地把主要原因归结在代悦然身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别人打架了,我爸怕我再闹,所以才转学的?”
    “嗯。”李知点点头,没有否认。
    人情关系是一条错综复杂的纽带,弯弯绕绕的,解不清。那所学校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干部子弟,非富即贵,许多家长都互相认识或略有过交集。
    或许是舅舅觉得事情难办,不好得罪人,才给她办理转学的。李知这样猜测。
    “我根本没打过人,”代悦然不满地抱怨,“虽然我小时候胖吧,但他们说我把一个男的打得满地找牙,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专门练过。”
    代悦然小时候有一点婴儿肥,大眼睛,脸圆圆的,长得十分讨喜,性格是活泼张扬了些,但平心而论,并不招人讨厌。她在学校里人缘很好,经常请同学来家里玩。李知回忆着她以前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虽然她大部分时间是很讨厌,但也有可爱的时候。
    代悦然急了:“哇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啊!不就是胖了点吗!”
    李知:“我没说过你胖。”
    “是啊,你没说过,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李知自觉忽略掉这句话,疑惑道:“你不是没打过人么,那为什么我听说你俩打架了?”
    “呃,那可能是因为我把他作业撕了,课本烧了,书包扔水里了,”代悦然说,“然后他想打我来着。”
    李知:“……”这的确是代悦然的一贯作风,惹到她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好吧,那他怎么得罪你了?”
    代悦然沉默了几秒,“我说他性骚扰,”表情嘲弄,“你信吗?”
    李知一怔,迟迟没反应过来。
    代悦然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个子可能还没她高,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生,会在排队下楼去操场集合时,走到人群拥挤推搡的楼道,靠在她身后,趁没人看见,摸了她一把。
    那个男生是故意的,甚至在代悦然发觉,回头瞪他时,恶心地冲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那时太小,也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教育,不明白性骚扰为何意,但本能地感觉到被冒犯,觉得反感。
    回到班里要他道歉,那个男生却满不在乎:“不就摸了一下吗?”
    代悦然直接冲到他座位上,把课桌掀了,然后把他的书全撕了。
    还好有和代悦然关系要好的同学上前拦着,不然以他的架势,估计真的要揍代悦然。
    事情闹到了办公室,当着众多老师的面,代悦然无遮无拦地说那个男生摸了她。
    老师们面色尴尬,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误会,同学之间的玩笑,让男生给代悦然道个歉就完事了。代悦然却并不妥协,言之凿凿地说他就是故意的。
    后来请了双方家长过来。代悦然的父亲代启山了解完情况,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刚巧和对方家长在一个军工项目上有过交集,那男生又道了歉,就没有再过分追究。
    后来那个男生有天来上学时,脸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以为是代悦然找人打的。
    还让她有种等着,扬言要她好看。
    代悦然气得大骂,又差点和那个男生打架。
    之后代启山就给代悦然办理了转学,让她不要再提这件事。
    事情自此不了了之。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哪怕是代悦然这样每天都嘻嘻哈哈没正形、看上去永远不会不开心的人也不例外,她也需要理解,需要安慰。
    可李知明白得好像有点晚。
    李知一直觉得,开心不是即时情绪,而是一种能力,避开痛苦也是一种能力。有人就是可以很容易地开心起来,而另一些人却要花很多精力才能让自己开心,一件痛苦的事需要十件开心的事才能抵消掉。
    代悦然或许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开心起来,李知却以为这都是轻而易举。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李知声音艰涩,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
    他以前其实问过代悦然为什么转学,她当时没有哭哭啼啼,脸上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似乎压根没把它当回事。
    “因为那时候我妈觉得这种事很丢人,然后……”代悦然声音低低的,“我也就认为,发生这种事是不能往外说的。”
    不是这样。李知沉默着,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代悦然扬起脸,愤愤道:“他妈的,我是受害者啊,什么错都没有,我有啥丢人的。”
    李知心里被某种情绪充盈着,那并非毫无一用的同情,而是深深的自责。他在这个故事里充当了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但本可以不是。
    现在想想,代悦然那时心里一定很委屈,很无助。她不会理解为什么她没做错任何事,却要受到那样的对待。
    他又听见代悦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也觉得是我小题大做吗?”
    “不。”李知果断道。
    “嘿嘿,你不这样觉得就好,”代悦然笑了,笑着笑着,鼻子又有点酸,“我今天一直都没哭的,看到你来了才忍不住……”
    李知摸了摸她的头,“哭也不丢人。”他难得温柔地说。
    代悦然腿脚伸开,从沙发上爬起来,“那我去洗漱了,好困。”
    “所以是谁打的他?”李知忽然问。
    代悦然摇了摇头,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有些柔软的笑意,“不知道啊。”
    看着她的眼睛,李知心下顿时明了。
    “可能是我的某个爱慕者,”代悦然轻松地笑道,“喜欢从来不是偶然,你说对吧?”
    李知点头,“对。”
    宇宙的出现是一场偶然,人类永远无法认识到宇宙的真实面目,但如果以光年的尺度来衡量地球上的事物,所有的偶然就都成了必然。
    李知起身,走到窗前。打开手机,看到了林潮生发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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