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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挽棠很想反驳,但他无言以对,回忆起沈晏凉飕飕的眼神,心上一虚,好半天才愤恨地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棕色表带,将带有暗扣的那一端扭转过来,细细研究许久,试图否认掉这个自己凑上来的莫须有罪名。
秋雨摇头道:“别挣扎了大王,去承认错误吧。”
师挽棠:“承认个屁!我没错,谁让他自己放桌子上不收起来的?!那就算没有我……也会磕着,碰着,啊!”
秋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敢说话,须臾,鬼王大人自己吭哧吭哧地喘匀了一口气,扭头问:“沈晏在哪儿?!”
沈晏在十方鬼殿东面的那座山头上,围观纪敏跟人“做交易”。
对面一行七八人,老先生和派去接送的小鬼被围在中央,很像电视剧里被挟持的那种人质,老先生见他如见天神,立即泪汪汪地给他打眼色,沈晏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下头,将老先生一颗提到外太空的心硬生生摁回了地面。
为首的异装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说实话,沈晏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连心带肝都狠狠一震颤,直接在原地愣了五秒有余——像,太像了,五官眼神,气质举止,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时空,怎么会存在两个如此相似的人?他产生了如此的疑问,直到发现那姑娘见到他的眼神亮得像在发射X光射线,他心生疑窦,缓缓停下脚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冷淡地看着,少女圆亮的眼睛就一直跟着他挪,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沈晏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了两秒,总算从那炙热得过分的眼神中品读出一些其他的意味。
……也许不是像,她们本身就是一个人。
沈晏的悲欢离合从不上脸,即便心中已有八成猜测,乍一看却仍旧神色淡淡,殷南从小就看不透他,换个世界也聪明不了,但见他神色古井无波,十分漠然,视线竟然从自己身上轻轻一扫就略过去了?!先前的诸多希望霎时落空了一半,她一边啃手指头,一边试图揪住最后的一线希望,朗声朝沈晏喊道:“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晏看了她两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私以为这实在不是个适合相认的地点,便随意拱手道:“姑娘有话便说。”
殷南仍旧不死心,豁出去般道:“沈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曾经的约定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天王盖地虎?”
……在座都是二百五。沈晏差点脱口而出。
因着这愚钝不堪的行为,他脸色顿时就黑沉了一个度,冷飕飕地盯着殷南,若是曾经,殷南自然可以读懂这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奈何她现在一心只想确认沈晏的身份,又一咬牙:“那年杏花微雨,你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温柔地对我说,糖水不要多喝,喝多了容易坏牙,若我嘴馋,你天天给我做糖糕吃……”
空气霎时寂静,气氛犹如冰封,在场百十来号围观群众,这一刻都不由得偏离了主题,摒住呼吸倾听这个泫然欲泣的爱情故事,纪敏更是满脸异色地在两人间梭巡二三,最终定格在沈晏脸上,缓缓后退了两步,就差没把谴责的“渣男”二字打在他脸上了。
更有甚者,对面的几个异族少年,在经历的大起大落的错愕之后,看向沈晏的眼睛中已经要喷出实质的怒火来。
沈晏:“……”
“我们青梅竹马长大,那一年我奔赴了两千一百四十八公里,跨越无数山河,途径十六座城市千里迢迢探望于你,可你只留给了我一个冷漠的侧脸……”
谴责的眼神如芒在背,几乎无法忽视了。
“我不让你喝糖水,是因为你喝多了糖水尿裤子,”终于,沈晏忍无可忍,补充道:“尿在我身上。”
殷南:“……”
“你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不是为了探望我,是因为那年期末你零用钱花光了,斥巨资买下火车票来投奔我——火车票我还给你报销了。”
殷南:“……”
“殷桂花?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嗯?”
峰回路转的情节,又一次把群众中震懵了。老先生腿不抖了,腰不佝偻了,疑惑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动。
相较于那些话语中的森森威胁,殷南更在意的是话语本身包含的内容,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盯着沈晏,眼眶一下就红了。
师挽棠跟秋雨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只听到一声高亢直冲天际的哭叫:
“哥——”
鬼王大人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糯米糕突然就不香了,他咽下口中食物,指着上方丛林,怀疑地道:“他们不会在严刑逼供吧?”
秋雨甩着没有脚的下半身,飘飘荡荡地道:“大王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鬼王大人冷嗤了一声,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他将糯米糕往怀里一揣,木屐提在手里,灵气御动,蹭蹭蹭两下就借助枝叶飞上去了。
落地的时候,他看到沈晏背对着他,颀长的身影裹在宽袍大袖中,潇潇肃立,衣袂缥缈。而他的对面,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正眼含热泪,张开双手向他奔跑而来,眼看着就要仅剩五步之遥,沈晏仍旧没有躲避开来,师挽棠愣了片刻,瞠目欲裂。
“呔!哪里来的妖孽,给老子滚!”
他冲了上去,在沈晏惊诧的目光中,一巴掌呼在那姑娘的后背上,将她脸朝下呼进了泥里!
天地寂静,只有微风吹卷树叶的声音。
鬼王大人自豪地回头,冲沈晏拍拍胸脯:“别怕,你现在是十方鬼殿的人,你的清白,本座来守护!”
19、旧识
“……”许久无人出声,一片岑寂中,率先反应过来的却是纪敏,他迟疑着指下地上的姑娘,又指指沈晏,轻声道:“大王,这位姑娘与沈公子……好像是旧相识。”
师挽棠正昂首挺胸,一听这话,登时就怂了一半,扭过头询问地看向沈晏:“……是吗?”
沈晏朝他歪了歪头,个中意味,不必言明。
“……”鬼王大人沉默良久,舌尖抵住腮帮子,内心在矢口否认和弥补错误之间摇摆不定,末了郑重地掏出怀里的糯米糕,一点点掀开油纸包摆在殷南面前,宣布道:“赔礼。”
他那一巴掌暗含灵力,力道属实有些可怕,殷南脸朝下好半天没能动弹。这会儿听闻声响,终于挣扎着把脑袋从土里□□,接连呸呸呸几声后,将脸上的泥巴用袖子糊掉,抬头看着师挽棠。
“这位是……”
被一系列变故惊得愣在原地的敏瑜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搀扶起自家圣女,拍衣服的拍衣服,擦脸的擦脸,剩下一堆无可事事的,正用犀利的眼神将师挽棠大卸八块。
鬼王大人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蹭蹭鼻尖转过身去,顺带着恶狠狠地瞪